第八章 一舞倾诚

千鹤是被热醒的。摆脱了布团包裹，看着这一室拥挤，不禁好笑，这是把屯所的冬日家当都搬来了吗。比起昨日的万冰穿心，现在只是手腕有点疼而已。到底还是鬼啊，伤口快速愈合的能力发挥了作用。

     今日的屯所似乎不一样，大白天就闻到了肉的香味。她换上男装寻找气味，发现人们都在大殿和厨房进出。她来到厨房门口，被满屋的蒸汽吓住了。源桑正在指挥着下手。

雪村千鹤 “那个，源桑......”

井上源三郎“雪村君？身体没事吗？”

雪村千鹤“嗯，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做这么多菜？”

井上源三郎  “晚上要举行全组大宴会，庆祝甲府任务的成功。我们正式在京扬名立威了。”

雪村千鹤 “这样啊......”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都要分不清现实和错觉了。

井上源三郎 “你方便的话，可以把这些配菜端到大厅去吗？我们人手不够了。”

雪村千鹤“好的。”

    太阳一落山，晚会就开始了。新选组三元老端坐在大厅主位，新来的参谋伊东坐在近藤身边，看样子很受信任。大家把酒言欢，欣赏着队友表演的小节目。虽然热闹，却也有序。她很想到土方先生身边去，但是在这里她不是小妾，所以只得给底下的人上菜和酒。她在最兴奋的新八和平助面前停了一会儿，听着他们说笑。不久感到背后袭来一种寒意，便起身要走。

伊东甲子太郎 “你，等一下。你是土方君的小姓吧？”

雪村千鹤  “是的。”

她将托盘抱在胸前，低下头。

伊东甲子太郎  “怎么我在上个月的幕臣聚会上也看见你了，打扮成女人模样，还是说你本来就是？”

    三元老的脸都拉下来了。知情的干部们纷纷放下酒杯。

土方岁三 “伊东桑，这个问题我应该回答过你了。而且我不记得你有参加过那个聚会。”

伊东甲子太郎 “那日我去的迟了，只是在外厅聊了一会儿，就看见你带着她出来了，原是你没注意。”

土方岁三 “宴会人杂，美女如云，尹东先生还那么关注新选组啊。那时你还没收到组里的聘任书吧。”

伊东甲子太郎 “可是如今不同了，其实这孩子是女的也没关系，队里老早就传开了。”

    土方闻言扫视了一遍座下。

土方岁三“是谁传的？”

大家都畏惧不语，气氛降至冰点。

伊东甲子太郎  “啊呀，别动气。她是谁她自己心里清楚。不过，难得今日庆祝，你要把大家辛苦换来的胜利心情也弄没了吗？”

    冲田打了个哈欠。

冲田总司“某人在这里才让人没心情吧。'这里只有男人没有花'这样的话，我要收回了，因为伊东桑你更不像个男人。”

伊东甲子太郎  “哈哈，这我可承受不起。看来今日该提前退场了呢。”

近藤勇“伊东桑，这都是误会，这场宴会也是为你举办，请坐下来。”

伊东甲子太郎 “看在近藤桑的诚意上。这样吧，我先自罚一杯。只是宴会变成这样，皆是因你而起。”

伊东看着千鹤。

伊东甲子太郎“你有什么表示吗？”

雪村千鹤  “什么......表示？”

伊东甲子太郎“宴会没有歌舞可不尽兴，你给我们表演一个，救得了场算你无罪。”

雪村千鹤 “这......”

千鹤无措地立在大厅中央。那天被芹泽问话的感觉又回来了。

土方岁三  “伊东桑，你不要太过分了！”

伊东甲子太郎“这舞男女都能跳，哪里过分了？土方先生是太宠着他了，只想他跳给你一个人看吗？”

土方岁三“你——”

伊东甲子太郎“既然如此，我就以参谋的身份请他表演，可以吧？”

    土方桑很为难的样子。这样下去不行......

雪村千鹤“那就请您容我去更衣。”

    土方抬起眼睛，他的眼神和那天遇到风间一样。她怎么就只顾一个人难过，看不见他的苦恼呢？

    她穿上了千姬送给她的一件纱衣，系上了云肩。挽起小髻，略施唇妆，回到了大厅。她一步一步走来，知道大家惊叹的目光追随她。既然风声已起，伊东在新选组的命运想必也会变，这一次她要掌握主动权。她展开一把折扇，深深施礼，然后跪在中央，缓缓跳起儿时学过的祭典舞蹈。

   大约是紧张，扇子在转身时不给力，掉在地上清脆一响。她急忙道歉。

土方岁三 “不必跳了，你下去吧。”

伊东甲子太郎“土方君，好戏已开场，你不想看完吗？既然扇子不合手，就用这个吧。”

他将自己的肋差拿起来。

斋藤一 “一个不会用剑的人跳剑舞，我认为不妥。”

伊东甲子太郎 “我这把剑很轻，是典仪所赐，用在这个场合最合适了。”

他说着抽出来刀刃，那一层轻薄的剑面上还有刻花，果然极为漂亮。

   千鹤上前接过，还是有些忐忑。坐在土方身边的山南轻声说：

山南敬之助“不必拘泥形式，随意一舞即可。”

雪村千鹤 “是。”

她又看了一眼土方，似在等指示。

土方岁三“别受伤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

   她走回原位，掂量着剑，脑海里闪现出前几日看过的一则绘本，名为《别姬》 。于是她模仿里面的角色，做出了起手式。

永仓新八 “这样的舞没有鼓可不好看！”

新八机智地跑到了大殿一侧的立鼓前，打起了节奏。她听出来他的暗示，便顺着节奏，一招一式，动作看似轻柔，实则有力。

   剑风飒飒，裙裾飞扬，愈加舒展自信。虞兮虞兮奈若何，悲凉的姿态，在这个热闹的场所，形成了奇特的呈现。她看见大家投入地欣赏，伊东如在意料之外的神色，土方桑.......像是暂时卸下了烦恼一般。她不禁微笑，出其不意来到伊东面前，又拿起扇子一挥，他吓到的表情，很好玩。

   扇子和剑合一，她转了几圈后下卧，最后以一连串剑花、一个亮相结束了舞蹈。

   大厅里寂静了几秒，突然爆发出掌声。她呼出一口气，下蹲行礼。

伊东甲子太郎“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新选组还有这等人才，日后可了不得。”

土方岁三“这算不得什么。”

伊东甲子太郎“你表演的是什么剑法，我以前从来没看过。”

雪村千鹤“这是，一则中国故事的绘本里有的舞蹈。”

伊东甲子太郎“哦？怎样的故事？”

冲田总司“我记得是一位武将和他的爱妾的离别故事。”

伊东甲子太郎“是我孤陋寡闻，冲田君看的书不少。”

冲田总司“这本图册是从土方桑屋里借来的。”

两人用不同的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当事人。

近藤勇“霸王别姬成就一段英雄悲歌，项羽乃是真英雄，虞姬亦是忠诚烈女，相得益彰。雪村君的虞姬演得惟妙惟肖。”

伊东甲子太郎“这装扮，这舞蹈，的确赏心悦目。土方君，你当初又何必隐瞒，让人家姑娘那么委屈呢？”

她扑通一声跪下。

雪村千鹤“妾身不敢当，只因流落街头，幸得新选组相救，自知局法森严，愿听差遣，以效恩情。”

她情急之下编出的一套“报恩”说辞，自己听来都觉得忐忑，伊东更可能会识破。不过，这话说与座下的队士们听，倒是很在理。本来这出表演已取悦了他们大多数人，现在一番诚意表态，自是让这群年轻小伙子们不会多想，也会保住土方副长的威信。

伊东玩味的眼神还在他们之间来回。土方一言不发，下位来到她身边，轻轻把她拉起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错开了视线，未能收煞眼底的光。

土方岁三“今日兴尽，你下去休息吧。”

说着拿过她的剑。

土方岁三“做的很好。”

这半句只有她听得见。接着他不再看她，转向众人说着什么。她已听不清了。

   晕晕乎乎地出了大厅，直到走到自己房间外，她还沉浸在刚才的那句话中。这时手腕开始抗议了。她转着关节，听见后面有人叫她，是斋藤一。

雪村千鹤 “斋藤桑，你怎么过来了？”

斋藤一 “雪村君，明天到训练场来，我教你天然理心流的控气法。”

雪村千鹤“控气？为什么突然......”

斋藤一 “你那天浑身冻僵地回来，还有现在手的不适，都是气控制不畅之故。总之，我帮你解决。”

他转身走去，又补了一句。

斋藤一“而且，你今日拿剑有些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