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早春三月，风卷柳絮，云映花红，一年一度的上巳节到了。上巳节是大汉朝的传统节日，俗称三月三。

这天早上，刘彻身边的近侍杨得意看见刘彻处理完政事。

杨得意前些时日，平阳公主不是请陛下过府一聚吗？

杨得意的话提醒了刘彻，刘彻不禁眼前一亮，把自己未来的皇后这几天给忙完了。说着嘿嘿傻笑了一声。

刘彻朕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摆驾平阳侯府！

杨得意诺！”杨得意得了旨意，高声道：“摆驾平阳侯府！”

平阳公主刚从河边祓禊归来，得知皇帝即将亲临，还尚未来得及准备，刘彻的御辇便到了侯府门外，平阳公主忙携了府里一众人等至门前接驾。

见过礼后，平阳公主迎了刘彻往府里走。

平阳公主不知陛下今日亲临，平阳未作准备，还请陛下勿怪平阳失礼！

刘彻是朕来的突然，皇姐莫要嫌朕叨扰才是！

平阳公主陛下来此是何等荣幸，何来叨扰一说？

平阳公主平阳公主两靥生辉，笑道：“陛下再要如此说，才真是折煞平阳！”

刘彻哈哈哈！”刘彻朗声笑道，“朕还是在皇姐府里畅快些！”

刘彻怎么，曹侯未与皇姐一道归来？刘彻左右未见曹寿身影，不由随口问道。

平阳公主曹寿早就约了三五好友踢蹴鞠去了，陛下莫要管他！前些时日平阳得了几坛上好的佳酿，今日陛下来此，正好一饮！

刘彻皇姐府里总有好东西，看来是朕来的太少了，哈哈哈！

刘彻来！让朕品品佳酿如何！

平阳公主好，陛下稍等！”平阳公主笑着应道，赶紧命人呈上佳酿。

这酒果然是好，开坛便闻酒香扑鼻，倒入酒樽色泽琥珀。

刘彻好酒！

平阳公主陛下有何心事，不妨说与平阳听听！佳酿虽好，但陛下如此饮酒，恐伤龙体，还是慢饮细品为好！

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好声劝道：“陛下当年只是胶东王，如今却贵为一朝天子，肩上的担子自然会重很多！”

刘彻哼！一朝天子？”刘彻冷笑道，“皇姐见过像朕这般窝囊的天子吗？”

平阳公主陛下九五之尊，切莫如此妄自菲薄！在平阳眼里，陛下乃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是这大汉朝真正的主人！

平阳公主陛下，当年母后如此良苦用心才让你当上太子，你切莫枉费了母后一番苦心。眼下皇祖母虽然权倾朝野，但你才是大汉朝的皇帝，只要你韬光养晦，还怕日后没有机会重掌乾坤吗？

刘彻刘彻其实心中早已通透，对以后历史走向也都清楚，知道他离真正主宰天下的日子也就在这一年了，对平阳公主所言深以为是，忙低头礼道：“难为皇姐替朕思虑周全，以前是朕太不知轻重！”

本来他今天来是见卫子夫的，得找个借口，不由笑道。

刘彻皇姐，朕现在饿了！

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掩嘴一笑，双手一拍，府内婢女躬身而入，平阳公主道：“备宴！”

稍许，玉盘珍羞，各色果品，府里的下人一个个手托金盏，鱼贯而入，不多久便将鎏金案几摆得满满当当。

平阳公主陛下，今日乃是上巳佳节，平阳恭祝陛下圣体安康！釂！

刘彻多谢皇姐！釂！刘彻举樽迎上，一饮而尽。

平阳公主陛下，平阳府中近日排练了新的舞曲，有请陛下一观！

刘彻心中正等这句话呢。

刘彻好！刘彻笑道，“皇姐府里的舞曲素来是长安城中一绝，朕今日有幸了！”

平阳公主陛下谬赞！”平阳公主粉颊含笑，神采奕奕道：“传歌舞！”

少时，编钟响起，数位清秀的女子翩然而至，随着管弦齐奏衣袂飘飘，翩跹中身姿轻灵，舞姿曼妙。只见这些女子或低眉抬腕，或轻舒柔夷，眼波流转处风情万种，回眸一笑时百媚丛生，刘彻看得不由拍手叫好。前曲罢，众女子徐徐收袖，聚成一圈，低眉敛首间，忽闻一阵清泠的琴音响起，只见众歌姬纷纷向四面退去，好似一朵花苞缓缓开放，而花蕊中央有一个白衣女子在浅吟低唱。

刘彻刘彻闻声好似定住一般，连送往唇边的酒樽都忘了喝，只一动不动地听着。

卫子夫足尖点花，莲步轻移，仿若仙子凌波踏水，飘然而来。只见她纤腰扶风处翩然起舞，素手微展，飞如惊鸿，矫若游龙，浅吟曼舞间，刘彻只觉自己心中似有千株花蕊纷纷绽放，灼灼妍华。

放眼座中贵客，卫子夫亦是诧异，听闻今日天子驾临，可座上宾怎会是那日在河边出手相助的曹公子？心中虽有存疑，但卫子夫足点莲花身姿翩跹，不敢有半分大意，趁着一个回旋转身，卫子夫侧目看去，谁知正遇上座中客款款相视，四目交汇处恍若电光火石相遇，刹那间卫子夫心中一柔，羞赧地低下头去。

平阳公主见刘彻失态，颇觉意外，自己这个弟弟素来眼高于天，这曲歌舞能令他如此欣赏还真是难得。

平阳公主陛下觉得平阳府里的歌舞比之皇宫，如何？

刘彻刘彻闻言并未作答，望着起舞的白衣女子问道：“皇姐，此女子可是名叫卫子夫？”

平阳公主平阳公主顺着刘彻的目光看去，不由诧异地点了点头，“确是卫子夫，陛下如何认识她？”

刘彻刘彻洒笑道：“当日我与韩嫣出城狩猎，曾在城外与她有一面之缘。”

平阳公主竟有如此巧事！”平阳公主笑道，“那日在平阳县救我的那名婢女正是她！”

刘彻是她？”刘彻哑然失笑，“看她这般娇柔，未想到会如此机敏！”

此时一曲完毕，众歌姬轻收广袖，低身下拜，逐一退下。

平阳公主子夫留下！

众歌姬望着卫子夫轻笑退下，卫子夫心中一动，低首拾步上前。

卫子夫公主！

平阳公主子夫，此乃当今圣上，你可认得？

卫子夫卫子夫徐徐抬眼，见端坐席间的正是当日救他的那位公子，一时间心如鹿撞，忙躬身道：“曹公子…”话刚说出口便觉不妥，忙又道：“奴婢卫子夫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平阳公主曹公子？”平阳公主闻言忍俊不禁，望向刘彻道：“陛下，你莫不是又在外假借了曹寿之名？”

刘彻皇姐，知朕耳！

听着平阳公主和刘彻的对话，卫子夫心中不由失笑，这个陛下也太贪玩了些，想起那日他的疏朗细致，卫子夫唇边不觉漾上一丝浅笑。

刘彻刘彻注意到了卫子夫唇边的笑容，不由问道：“你笑什么呢？”

卫子夫卫子夫忙敛起笑容，将头垂得更低，恭声道：“奴婢不敢，奴婢多谢陛下相救之恩！”

卫子夫早知你如此，不如朕一直以曹公子自居好了！

平阳公主子夫不必拘谨！”平阳公主亦笑道，“陛下难得来府里，你在陛下身侧替他斟酒便是！”

卫子夫卫子夫应了声诺，便上前为刘彻斟上一樽酒，退步低首立于一侧。

自分别后，虽然一直心念于他，但是第一次可以这么真实地靠近他，卫子夫心中不由升起一种难言的情愫。那日相遇，她便知他绝非寻常市井小民，只是再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当今天子！两人之间云泥之别，自己怎可以再存那般心思？卫子夫不由暗暗恼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而佳人在侧，刘彻也没了喝酒赏乐的心思，但又不能向平阳公主明言，只能东拉西扯，谈些各地风土人情，坊间趣事，聊作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