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不尊

半夜我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羽化了，脑袋疼的差点要了我狐狸老命，真不知折颜的桃花醉何时功力上涨到这地步，还是我一不小心饮了太多。

睡意迷迷糊糊的来袭，直到隐隐约约听见仙鹤的长鸣声我知晓快到了昔日晨读的时辰。

睁开睡眼，朦胧中使劲晃了晃我狐狸脑袋，打量着周围这间屋子，不看不要紧，定眼看才发现这是师父的屋子，我一个激灵，酒意醒了个干净，马上跳下了床，三下五除二的套上了鞋，跑出了屋子。

昆仑虚的夜不似别处，入了夜总会又凉风袭来，大师兄对此美其名曰为一种修行，能增强法力。

我不知该去何处，说实在的脑子乱的很，断断续续的想起好像师父出现在桃林，而我又孩子气的躲在他怀里哭了起来，真真丢脸的紧，好像我还…还…

啊！一片清明闪过，我好像还埋怨了师父。师父不会生气了吧！他不会要把我赶出昆仑虚吧！天底下哪有徒弟这么和师父说话的。

“小五，小五…”突然间谁拍了我一下肩膀，我哆嗦了一下子，“你想什么呢？我唤了你这么久也没反应，对了，你下午去何处了?我找了半个昆仑虚也没见到你。”

缓过神才看见四哥在同问说话，若和他说了实情指不定他怎么数落我，“逛了逛后山，咦哥你不会和折颜又吵架了吧！往日你们可都是形影不离的啊？”

我故意探了探脑袋，转移话题，四哥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边挪步到边上的亭子边说“还说呢！那老凤凰说你师父刚回来，要和他把酒言欢一番。”

“哦！原来是被折颜冷落了，难怪一脸的颓废。”我故意扯高了几个调。

他敲了一下我脑袋，我轻叫出声，有多少年不曾受过这'优待'了，往往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我埋怨的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看我也没用，怎的小五，四哥也是你调侃的?”他话语中带着些许惆怅，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倒是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去何处了如实招来。”

见情况不妙，我觉得还是先走为妙“四哥，我帮你把折颜找回来，你在这等着啊！”说完便逃之夭夭。

接近大殿时我放慢了脚步，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师父，我还在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时，就听见师父的声音“既来了，就进来。”

只好硬着狐狸脸皮进了大殿。大殿上师父正和折颜饮酒下棋好是清闲。“师父”低着头轻唤了一声。

“我们小五也就见了你才能收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说你是不是给她灌了什么药?”折颜坏笑的看向师父。

“你输了。”师父落下一黑子，辨不得何种情感的说到。

“输了，哎！输了!你这睡了七万年棋艺倒不见得衰退。”折颜微敛了笑。

“想来白真上神该等急了，你不去看看吗？”师父忽的问道。

折颜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又与师父对视“是该去看看，今夜这酒怕是饮不成了，这棋倒是收获颇多。走了…”

一番谈话，师父眼光无一刻落在我身上，我真忐忑了，师父应该是真生气了吧！

折颜走过我身边时还特意停了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吟了句“司音司音该司何人之音?”说完便一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司音是我，但我要司何人之音呢？

“你这爱走神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啊！”我回神，不好意思的看着师父，不自觉的就把手指缠绕着裙摆，做着些小动作“师父，我…我…错了。”

“小酌怡情，大醉伤身。”我清楚的记得这句话好似是出自我之手，竟没想到会被师父如此回敬，见我又在出神，他有些无奈，对我招招手“过来。”

我迷糊着脑袋坐到了方才折颜的位上，师父的目光炯炯的投射在我身上，反倒让我更加不安，不会真要把我赶出昆仑虚吧？“师父…”“你…”空气再一次凝固，我都想找个洞钻进去，“师父先说。”我低着头说。

“十七，看着我。”不用瞧也知道我现在的狐狸脸肯定和凤九的皮毛有的一拼，“折颜跟我说，你为了我剜心取血整整七万年可是真的?”

最怕师父来问这问题，看来那只老凤凰是真嫌桃林太宁和，不过师父既然问了，我便也认真答“弟子认为十分值得，不光是我，换成任何一位师兄也会这样做”

他沉默了好久，我在想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师父，今日…”

“十七，陪我下盘棋。”他打断了我的话。

正好今日之事我也不想提起，看样子师父是没生气，这我就放心了，我赶忙应下“好啊！”

他用仙法将方才与折颜下的棋放好，“我让你三子”

“师父，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不满的抱怨到。

“看来我的小十七是真长进了。”师父难得的笑了笑。

“那可不，当了女君，什么不得学，师父你还记得吗？我从前最讨厌阵法图了。”

“不错，那时为师一开始讲课你就爱和十四偷斗仙法。”

这么一说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师父你还记得!”

“好了，下棋不语真君子。”说罢，一黑子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棋盘中央

“可我是小女子啊！”我小声嘀咕。

师父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我立马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在黑子旁下占了一席之地。

“真不用我让你三子?”师父再次问了我一遍。

我拍着胸脯很是自信的回绝，当回来想起来是为时晚矣，做神仙要什么脸皮呀！

半柱香的半柱香时间未到，当黑子落下一切已成定局，“你输了”

“师父果真是师父，这辈子想赢过您怕是比上九天揽月还难。”我不满的手撑下巴趴着棋盘上，耍着无赖。

“是你说不用我让你三子的”师父像是故意要看我笑话一般。

他那样子这我看来颇有折颜的影子“我发现师父好像越发为老不尊了”

“哦?你是说为师老了?”师父挑了挑眉。

我现在越发佩服我狐狸脑袋了，怎么这种话也说的出口，“我…我…我…没有！”

“是吗？”

“是，比真金还真！”我立起三根手指头，摆在左脑旁。

“既如此，你说为师欺负你，那我让你三子，再来一盘，你若赢，我许你一心愿。”

天底下有这么一桩好买卖哪有不做之理，“好，师父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我从不骗人，不过，要是你输了，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师父话锋一转。

天底下到底是没有白来的买卖，只不过我觉得师父委实有些不厚道“师父您这是占我便宜吗？”我撅起小嘴，眯了眯眼睛。

“都让你三子还占你便宜，十七，好像是你在占我便宜。”照师父这么一说好像是我占的更多的些。

于是我就走上了一条赤裸裸的套路……黑子快要落下时，我才发现我白子情况岌岌可危。

“不…不…不…我再重下一子”我'嗖'的取回刚下的白子，重新下了个地方。

“你确定？”师父看好戏般的带着戏谑口吻问到。

我被这目光盯的有些动摇，又拿起棋子，下到了两颗黑子之间，自认为下的妙哉，“好了，就下着。”

但见他微微一笑，啪塔一声黑子落下，没错，不才本上神又输了。“十七，你又输了。”

师父非但没有恨铁不成钢反倒有些开心，“老凤凰的棋艺都无法赢过师父，更遑论我了。”

说到底我的棋还是老凤凰教的，这输了他也是要付一大部分责任的，“哦?让你三子还不够，看来，这下棋为师是该好好教教你，只是眼下是为师赢了。”

师父这话不过是在提醒我该兑现承诺，不过，师父是战神四海八荒可以说都是他打下来的，我还真想不到他需要我答应什么？于是我委婉的问道“那师父缺什么？”

“我缺一位昆仑虚的女主人。”……

我才发现自己是不是上了岁数，狐狸耳朵越来越不灵光了，“师父，你说什么?”我凑近了些，竟未注意趴在了棋盘上。

“我说我昆仑虚缺一位女主人”师父很是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啊！”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回头想想，师父也有三十六万岁了，阿爹在他这年纪早就和阿娘成了亲，儿子都有了好几个，但师父却还是光棍一个，是有些说不过去，于是我狠狠的一点头，“嗯，师父所言甚是，我确实还缺一位师娘。”

又想了想师父对我说这话肯定是因为万八千年来也就和我这个女仙较熟些，暗自斟酌好久又添了句“不知师父喜欢何样的女子，十七一定好好帮师父张罗张罗。”

师父喝水的手顿了顿，看棋盘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而后抛过一个狐疑的眼神，似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为师有些乏了”

这貌似还是他憋了半天才憋出来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昔日与佛陀辩佛理时还是那样的滔滔不绝，今日这是怎么了？

“哦！那弟子告退，师父您早些休息。”我摸不着脑袋的出了殿。

“小五”

“唉！老凤凰，你不是去寻四哥了吗？”

折颜露出一番苦笑“毕方又离家出走，你四哥去寻他了。”

一听他说这话我便心下了然“毕方前几日才送我们来昆仑虚，怎可能在昆仑虚离家出走，你和四哥这雷打不动的矛盾方式也该换换了吧！”

被我说中后折颜，无奈一下，“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喏！莲池旁说。”

我最近是不是运气有些忒背，怎的什么事我都能参合进去“因为我?您可别往外身上扣屎盆子。”

落座后，折颜幻化出了桃花醉，抛了瓶给我“真真和我说起你的婚事。”

还好我还没讲桃花醉喝入口中，不然非吐出来不可，“我的婚事?”

“不错，他说该让我和你阿爹去退婚了，小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于我的终身大事折颜一向比我阿爹还上心，但当年和天族的亲事是他极力促成的啊！

“我还能怎么想自是退婚啊！倒是当年为我定下这桩婚事是怎么想的。”

他尴尬的笑了笑“当年我也是怕墨…”忽的他又止住话锋“墨…莫不是你还在怪我。”

嘿！狐狸脑子这一下更转不过弯了“你怕什么？”

他饮了一口桃花醉“怕你嫁不出去啊！”这话说的是那么理直气壮。

“那您老人家还真是还真是多虑了，我白浅堂堂青丘女君还怕嫁不出去。”

他被我这话噎住“我记得墨渊也就比我小两百岁，你确定我是老人家?”

每回都拿师父噎我，可偏偏我还真就没法堵他“你…你…你为老不尊！”

“好了，真真可是因为你才走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把他给哄回来。”折颜很是郑重的说到。

“哼！你自己惹他生的气，关我何事，再说这亲事我还是受害者呢！”我也发了发小脾气。

“接着”他扔给我了一个玉坠，白玉雕刻的龙洁白无瑕，若仔细看龙身下还有一只小狐狸，这小狐狸和我的原身倒是颇为相似。

当真叫人爱不释手，这般宝贝的东西，拿来珍藏堆灰倒是可惜了，我幻化出玉清昆仑扇施法将它挂上去。定眼一看，果真养眼般配。这挂坠仿佛精心为我打造的一般，一时间看折颜都顺眼了几分“您每回出手倒是阔绰”

“小姑奶奶，这可是南斗仙君给我的酬谢礼，你当心些！”

他见我大手大脚的折腾这玉坠，满脸的心疼，我跳下席子，留给他一句“山人自有妙计！”

漫漫长夜，黑夜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一抹影子，两抹影子一起倒映在莲池，最后徘徊着声声叹息“阴差阳错！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