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又年年

“哎！太子殿下，十七那不是你未婚夫婿吗?”要我说这二师兄还真二师兄，他这一开口大殿彻底的静了，我的脸早已通红，虽太子夜华在我看来和我毫不相干但名义上还真算是未婚夫婿，只眼下这和我见面是有些个尴尬。

“十七”师父唤了我一声，我缓过神，他正示意我坐到四哥那去，我才意识到我这身打扮坐入弟子席间是不太合适。

在四哥和折颜下手找了个位子坐下自顾自的品起茶来。

“去请太子进来吧！”师父发了话，大殿自是收了方才那热闹的议论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篇肃静。

“哎！小五，我青丘是亏待你了不成?你再这样喝下去昆仑虚都怕要被你喝干。”四哥微微蹙眉，压着声和我嘀咕，我这才意识到的确已快一杯见底。

干笑两声，“她这哪是口渴，怕是害怕见未婚夫吧！”

我一个眼神向折颜杀去，“瞎说什么呢老凤凰！”我尽量压着声恨恨说到，一旁师兄们憋笑的辛苦，我余光轻轻一扫就见着他们那笑歪了的嘴脸，真是丢人丢大发了。遂低下头。

“天族太子夜华恭贺墨渊上神归位，此番夜华是代替天君恭贺上神归位之喜，本来东华帝君也是一并来的，只他方渡劫归来仙体有所不适，遂我独自前来，还望上神见谅。”

“无妨，太子殿下请坐。”师父很是'体贴'的把他安排到了我的正对面。

他倒是人前懂规矩的很，入座前还专向我们行礼问安“竟不知三位上神也在，夜华失礼。”

人前的面子还是要做足的，饶恕能做他祖宗辈的折颜都点头算是回礼，我和四哥自是不好让场面太难堪。

“听闻上神归来，天君很是欢喜，遂意于三日后在九重天摆下宴席，与众仙共贺战神归位之喜，届时还请上神务必亲临。”

这天君还真是好拿颜面，师父归来也该是师父宴请众仙，需他操什么心。我随心里犯着嘀咕但面上也不好表露出来。

“还请太子殿下替本君先谢过天君一番好意。”

“上神客气”那太子起身行礼。

“昆仑虚景色虽不比天宫富丽堂皇，但也算得上清闲幽静，本君今日方才元神归位，亦有七万年不曾驻足与昆仑山水，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兴随本君一同观赏一二?”

“夜华久仰昆仑虚，今日又有上神相邀自是求之不得。”

师父就这样撇下我们一众弟子，与太子一前一后的走出昆仑虚大殿。

“哎！墨渊这是有了兄弟忘了徒弟啊！”折颜悠悠叹到，我心里很是称赞。

“敢问折颜上神方才说兄弟…是和意思啊？”子阑又开始八卦。

折颜起了玩兴，淡然一笑“那就该问你师父喽！”

子阑与其他师兄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齐齐投到我身上，我倒是知晓师父与夜华君的那层妙不可言的关系，但师父不曾提起，自是有他的道理，我又怎好先提起。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别…别看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十六，师父归来这大喜的事，前厅早挤满前来观摩拜访的神仙了，叙话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待客才是正经之道。”大师兄大义凛然的说到，说完就带着我的十四位师兄呼啦啦的一并去了前殿。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大师兄在快踏出大殿的前一秒忽的转头“十七，你如今也是青丘女君，这待客也就免了，不过师父今日归位，虽寝殿有长衫令羽日日打扫但终归还是少了些生气，往日你最有点子折腾一二，今日也该好好为师父进进孝道，只一点，师父房中之物不可擅动。”

我连忙点头，这装扮屋子可比端茶倒水轻松多了，这么一份美差我何乐不为呢？

“真真呐！看样子这昆仑虚是没我们呆的地方喽！主人不在也就算了，现在连他这些个徒弟都不待见咱们，不若回桃林可好？”折颜恹恹说到，嘴角的笑意却狠狠的出卖了他。

我走过去很是体贴的为他们二位续上一杯茶“哎！折颜上神这么说就不对了啊！师父师兄不在我不是还在吗？难道我就伺候不了你和四哥?”

折颜轻哼一声“别！你伺候，我怕要折寿啊！”

倒是四哥不知是起了玩意还是真喜欢昆仑虚，“哎！小五，这昆仑虚还真是你的地方啊！和折颜说话都不一样了。”

“有吗？”我还真不知道，倒是折颜给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四哥对折颜道“昆仑虚美景四海闻名，我还没逛够呢！要回去你先回。”

“昆仑虚的确是个风水宝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陪你的。为了不辜负眼前这美景，先杀上一局如何？”

就这样这两位方才还在抱怨的上神开始自寻乐趣。我很是识时务的退出了大殿，向后山奔去。

昆仑虚即便是过了七万年也是这般庄重神圣，看来二师兄和九师兄没少花心思。

阵阵鹤鸣勾起了我的思绪，飘荡着飘荡着就回到了那一年，那时的我刚拜师不久，就和师父的这群宝贝仙鹤杠上了，结果还没把他们怎么着反倒把自己弄了一身狼藉。

远处厨房冒上了一丝青烟，那时的我还曾一把火烧了整个锅，让师兄笑话了好一阵。

往事潮水般的涌上心头，回忆自己当初的年少轻狂当真是可笑可叹。往日和师兄们在此练剑，一袭袭翩翩白衣伴风而起的样子似昨日还发生过，但一晃而过已经是七万年啊！当真是物是人非。

莲池是去后山的必经之路，远远就看见师父和太子站在莲池前，我想师父也是想和他胞弟相认的吧！

只是不知他若和夜华相认，日后我退婚他会不会反对呢？毕竟那可是他等了这么久的同胞弟弟。此刻的我怯懦了，害怕了，甚至感到了仿徨，我怕师父会为此不再像从前那般对我好，对我心存芥蒂。

我不再敢向前，不光光怕扰了师父与夜华的交谈，也怕让夜华知道我司音的身份，毕竟天族可是找了我七万年啊！

盗取战神仙体足以被抽去仙骨贬下凡间，但眼下我不光光是那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司音，也是一方君主，做事自然不能如以往般莽撞。

我打算转身离开，却被师父唤住了。“白浅上神好是雅兴。”

好久没有这种被抓包的感觉，第一次听师父叫我白浅，还真愣了一会，脑袋里忽的一片空白，'白浅是谁？我在哪？'

师父也真是的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我又不是故意来偷听墙角再说还什么都没听到就被发现了，此刻倒好不上前打声招呼还真显得我不知礼数。

又不好暴露身份，只得先给师父一个求助的眼神，让他老人家陪我一起演一出戏，现下我倒是有些后悔接下大师兄给的这份差事，“墨渊上神安好，太子殿下安好，真是好巧…好巧…”

夜华倒是一改往日私下里见我的样子，破天荒很是恭敬的还了我一礼。

“听折颜说昆仑虚景色甚好，我就随意走走扰了上神和太子殿下叙话是我的不是，还请上神见谅。”

好歹我女君当了也有七万年，这场面话也算得上是信手拈来。“无妨，上神既有雅兴昆仑虚后山也算得上不错，上神可自便移步观赏一二。”

我心里轻叹一口气，师父还是向着我的，此地不可久留，先溜为妙，我都不知自己怎么逃离到后山的，让师父陪我一同演戏，我这狐狸胆子还真是越来越肥了。

我喘着大气，昆仑虚后山也有一片桃林，虽比不得折颜的十里桃林但景色也算上乘，尤其是眼下时节，桃林有微风相伴，如此美景无美酒相伴怎对得起自己来一遭，折桃枝也就一会功夫，我寻了棵桃花开的最是茂盛的树，越上枝头，这桃花醉也有多年未饮，纯纯酒香伴着桃花飘落，我知他在，这便是岁月静好……

古书曾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片桃林我已有多久不曾踏入，记忆中它的影子越来越淡，甚至快被湮灭。

还记得那年若水之战前，我总爱一刻不离的粘着师父，师父对我这只小狐狸应该也无奈的很吧？

桃林中每天都有我的身影，我想把最美的那抹色彩的给他，不想他整日与清寒相伴。

桃花醉喝了不下五壶，却越饮越是无味“折颜酿的这桃花醉怎么越来越淡了啊！”我小声嘀咕着。

“看来这七万年小十七的酒量是越发好了。”一道低声雄厚，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我见过的神仙里只有师父的声音是这般的似春日江水源远流长又似冬日寒风铿锵有力。

不知是酒意上心头，还是半醉半醒，我竟一个踉跄直直摔了下来，我已把双手覆在脸上，做好了摔落的准备，一双有力的手牢牢的接住了我，“笑什么？”师父不解的问道。

我已无年少时那般对男女之情没有丝毫隔绝，因而没有顺势环上师父的肩。“我记得那日出水牢时师父也是这样抱着我的。”

“是吗？”他微笑着反问，师父的怀抱很暖很暖，在他怀里我就向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眼泪竟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嗯，但是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我知道”他轻轻回应，像在哄孩子一般，酒意漫上心头，我竟把七万年里的痛全道了出来。

“那日…那日…你说让我们等你，可我…等着等着就过了七万年啊！你知道吗？我看见青丘大泽干了七百七十九回，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但我还是等着你…”

他的声音低了低，抱着我的手有那么一瞬带了些颤抖“是我不好，我该早些回来的。”

有些话就着酒意就这样没有一丝防备的倾吐，我明知道他修补元神也是不易，但还是迷迷糊糊的抱怨着“我继承了女君我努力向你一样守护我的子民，护我一方安宁，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啊！那日平淮河畔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知自己一生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我不喜欢。”

我最后竟哭出了声来，上一次这般哭泣我都记不清是何时之事了。道完心里的委屈，我竟开始犯困，脑袋开始迷迷糊糊，直至连刚才我说了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他轻拍着我，温柔的道“十七，师父回来了，师父护着你，睡吧！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