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

毕方飞翔的速度果然快，不愧是四哥的坐骑，即便夜幕已是降临。

一路上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四哥沉着一张脸，知他心中不快，我费力扯了扯他的衣袖“四哥，让我靠会儿，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就别生我气了。”

随后就把头靠上了他厚实的肩膀。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哼！四海八荒也就只有一个你了翼界也敢之身而去，真是本事见长。”

脑袋含糊的很，只感觉自己熬不到回青丘了，迷迷糊糊中不知应了四哥什么。

夜或许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流淌，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后的黎明破晓，才睁开朦胧的眼，就见着阿娘四哥还有折颜守在我旁边，折颜见我醒了挑着一副似笑非笑的剑眉“嚯！醒了，感觉如何？”

我微晃了晃脑袋“只是身上酸的很！”

“你啊你！上次就伤的不轻，让你好好将养着就是不听，这次还敢一个人去翼族，好在那翼君和你也没什么过节，不然我看你这小命真是难保了，难保咯！”

没过节？过节可大了呢！我想坐起，阿娘服了我一把，用着一种充满酸意的口吻惆怅的道“哎！到底是师父比爹娘重要。”

师父！我脑中顿时一个激灵立刻转身，不知是否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就觉得一阵痛袭来，可也顾不上这个拉着阿娘的手急急忙忙的问“阿娘，我师父呢？我师父呢？”

“阿娘说的还真是不错，小五心里还真是时时刻刻念着她这个师父，放心好了！叫迷谷守着呢！”四哥酸溜溜的回我。

知道师父没事我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过去这七万年他们可没少吃我师父的醋，这酸话也见怪不怪了，只是每每听他们如此说到，我都得劝慰三分。“你们和师父都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要是你们出了事我不一样上心嘛！”

四哥不知怎的又酸溜溜的回到“要你关心还有出些个大事，别，可千万别我们可受不起……”说着还不忘比划比划双手。

见他这副神情，我摇晃着阿娘的衣袖“阿娘！您看四哥他，我哪有怎么说啊！”

阿娘面色缓和了几分“好了真真，小五还病着呢！别和她斗嘴。墨渊对小五有授业教导，挡雷渡劫之恩，小五上心些也是应当的。”

“还是阿娘好！”我靠在阿娘温暖的肩上。

“你啊你，只身闯翼界竟还用了玉清昆仑扇，这下好了，人人都知道了昔日昆仑虚墨渊上神座下十七弟子去翼界寻仇，手刃翼后。”

玉清昆仑扇？遭了!当日情急之下竟完了这档子事儿，悠悠之口，堵之不尽，我瞒了七万年的事就这样大白于天下?

阿娘瞪了四哥一眼，“你别吓她了，你去过翼界之事就我们知晓，现下四海八荒都以为是司音现身，你别多想。”

我这松舒一口气，只要师父还未醒一日，我昆仑虚司音的身份就得隐瞒一日，若被有心之人晓得，我怕多年成果要功亏一篑，“我大师兄回西海了吗？”

四哥道“叠风见你还没醒，西海又传来他大哥病危的消息就急匆匆的回了西海，走时还让我转告你在炎华洞中给你留了一封书信，想来他应该是去看墨渊了吧！”

我微扭过头“也是苦了大师兄。”

折颜忽的又想起什么“西海北海九重天我和你四哥都替你去了，你就好好休息，切勿再与人动武了啊！喏！若真闷的慌，就找凤九。”

“咦！说起小九，我怎么没见着她呢？”我左右张望，可就是没见着那抹红色身影。

“听迷谷说前几日司命来青丘找她，说什么让她到凡间报恩去了，那丫头可欢喜的很，我瞧着没有两三个月是不会回来喽！”

报恩？凤九总共就只被一个人救过，莫非东华帝君下凡了？想到这我眼睛都被惊的老大，折颜朝我点点头，我想他是明白我心中所想。“那…那二哥知道还不…”

想到二哥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狐狸毛都少不得抖上一抖，“二哥早回北荒了，让小九出去散散心也未尝不可，二哥若真问起来，你随便找个由头就是，反正小九从小就是你带大的，为她向二哥编的慌加起来也快把狐狸洞给填了，不差这回。”

“四哥说的委实在理。”

坐在一旁的阿娘蹙了蹙眉“我听的稀里糊涂的，这凤九丫头到底要去报谁的恩啊？”

天哪！竟忘了阿娘在一旁，若随便囫囵过去，终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纸到底包不住火，于是我实话实说“东华帝君”。

阿娘笑了笑“小五啊！东华帝君可是个不理世俗，远离红尘的神仙，怎么可能和小九扯上救命之恩这层关系。”

就知道阿娘不信，要不是小九亲口所说我也是不信的，那个挂在画像上的天地共主凤九怎么就看上他了“阿娘是真的，这小九啊！还在太晨宫给帝君当仙娥了好一阵子呢！后来不知怎的好像帝君为救她还亲手杀了九重天的震塔妖王，但没过多久小九就回了青丘，还伤心了好些日子。”

阿娘更紧了紧眉，“她和东华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哎！也是苦了这孩子。”

阿娘这话说的蹊跷，东华帝君难道就不能动情，我朝折颜看去，也只有他会把其中原委说上一二，他到没多大反应，可面上也带了些凝重“那是个大洪荒时的故事了，你们这些小辈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我还在多一句嘴，小五你要多劝劝小九让她早日放下东华，否则受苦的不仅是她和东华，四海八荒都可能会有一场灾难。”

我有些不悦“你不说就不说，又何必用四海八荒来吓我，难不成石头做的神仙还不能有姻缘吗？”

阿娘帮我拢了拢被子“折颜说的不错，你们小辈还是不知道的好，凤九的归宿绝不可能是东华帝君，她从小最听你的话，你多开导开导她。好在她还小，以后她会知道的这场情不过是她一生中一段孽缘罢了，放手对谁都好，执着终是徒劳。”

听着阿娘在一旁感慨，我料想此事肯定不简单，“好了，我们也回吧！小五你好好歇着，这段日子青丘我和你阿爹会替你多看着些的，你不必忧心。”说完就和四哥折颜一起出了我屋子。

面前一旁明晃晃的蜡烛烛光晃荡着，看着看着不知过了多久，我进入了一个美丽的桃花梦……

我正走向炎华洞，离洞口开外两三步就见着迷谷蹲在地上玩弄着树丫子，托着腮似好般无聊，“怎么，让你就看个炎华洞都能无聊成这个样子。”

他搜的站起，急匆匆面带忧虑“姑姑折颜上神不是说让你好好将养着吗？你怎的又开始逛上青丘了？”

我暗自扶恼“我还没老到才和别人打一架就下不来床的地步，瞧你这样子，怎么'嫁'的出去？”

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姑姑您病糊涂了吧！您都还没嫁出去呢！再说若真离了迷谷，姑姑您舍得吗？”

见他油腔滑调，我存了逗他一逗的心思“俗话说有舍才有得，你若嫁出去，姑姑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收了收“那姑姑这么说可是真厌烦了迷谷？”

好像玩笑真有些开个头了，于是又只好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和他说“那到没有，只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你选一门好亲事了，免得将来有一天落你埋怨。”

“姑姑，迷谷怎么会怨您呢！我可是要一辈子和你一起守着青丘的。”他信誓旦旦的说到。

“知道你忠心，呐！你若真无聊就去蘑菇集替我挑几斤枇杷，我陪师父说会话。”

“得嘞！我的败家姑姑！”说完他张开手臂迈着高兴的步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进了千万年不变的炎华洞，果然迷谷还是心灵手巧的很，师父的样子还是向当年一样英姿飒爽，只是多了几分苍白。

规规矩矩的行过弟子礼，我走上前，拉起那双和寒冰一般的手，“几百年前记得折颜就和徒儿说过师父要回来了，如今几百年都过去了，师父您怎么还是毫无变化。莫不是想像徒儿当年一般多偷偷懒？”

我似在自言自语“可师父向来最是守信啊！七万年了，我都等了七万年了，师父难道还忍心让十七再等七万年吗？”

每次踏进炎华洞我心里的话总会莫名其妙涌上心头，似若水河畔的潺潺流水，似永无止境一般，可能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话到嘴边总朦上些许忧伤。

“师父，您知道嘛！徒儿这次没辜负您的教导，守住了青丘，守住了臣民。虽然差点丢了性命，但我觉得很值。不知师父您投身入东皇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可我很害怕，怕我再也撑不下去，女君的担子重，主帅的更是，我好害怕忽的一瞬间它们都齐齐压到我身上。从前有师父为我遮风挡雨，现在呢？爹娘兄长在，我不能辜负他们殷切的希望。”

望望洞外一样蔚蓝的天，丝丝寒意时不时徘徊在洞中，此生我只后悔过两件事，一件是收留玄女在昆仑虚，……还有一件就是让玄女盗走师父仙体，与前者不过是前尘往事，而后者我却不想听任何人谈起。

可归根结底两件祸事都是因我而起，“师父，是徒儿不孝，没能好好照顾你，让您受此大辱。有时我常常想如果当年没有收留玄女或许一切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若说我不恨玄女那是假，但我又有什么资格恨她呢？”

桌岸边瓶中的桃花，散落下来，无声无息的飘散在洞中每个角落，这场桃花梦是该醒了，毕竟我等了太久……

一封雪白的信封被花瓣所埋，我才想起四哥曾说过大师兄给我留了封信，起身走向桌前，拂去飘落的花瓣，拿起信，映入眼中的还是那清秀的字迹，即便别了七万年还是一样的刚劲有力。

“善自珍重，若有所需，尽来西海，花开花落，静待归来。”

虽才短短二十字，但师兄之意我全已明了。终会有那一日，我们师兄弟再重聚昆仑，把酒言欢，交谈万年所感所历。而他会静静坐于高位，用宠溺的笑凝视我们，倾听他错过的七万年。

“师父，我们都在等你，七万年了，你该醒了……”泪是个神奇的东西，它总会在无声无息中洒落，眼角又不知是何时挤出的它，竟怎么也止不住，一滴又一滴不知要流落到何时流落到何方？

“姑姑，姑姑……”

我转过脸，“你做什么又如此毛毛躁躁的？”看他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少不得问上一问。

他抬起头，喘着气，望我眼中带了丝许不可思议“姑姑，你…你怎么哭了？”

这才意识到泪还挂在脸上，转过身快速敛去，又总不好在小辈面前失了庄重“哪有，我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风迷了眼睛，无妨，倒是你和你说了多少次，还是这般毛毛躁躁。”

他挠了挠头，噘着嘴，一副犯错孩子的样子“那…那还不是小巴蛇拿着姑姑的破云扇说有要事求见姑姑。”说着把破云扇递给了我。

少辛？她怎么来了，哦！我脑袋一转，破云扇，不错我是应了她一个心愿“看来，她是想好向我要什么了。你好好在炎华洞看着师父，我去看看。”

我正准备捏决而去，迷谷又开口道“哦！对了姑姑她在碧水池旁的凉亭等着呢！”我点点头。

青丘这个时节的碧水池最是美丽，河面泛着星星点点的涟漪，亭中少辛果真站着在等我，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她看见了我，赶忙跪下行礼“姑姑。”

见她挺着个大肚子，我也有些不忍，随意地坐下“我说过你我已非主仆不必拜我，你如今也是北海水君的人坐吧！”

她还是跪着，一脸凄楚“姑姑，您一定要这么对少辛吗？”

我用手支头“该说的也早和你说清了，青丘与妖族大战你能从旁让桑吉起兵相助，我是感激，可也只是青丘女君对北海的感激，你今日既是用破云扇为由头寻的我，想必也是想好想向我要什么了吧！坐下说吧！”

果然被我说中了，旁边她的侍女把她扶起，她了坐下“姑姑，少辛求你救救元贞吧！”她流着眼泪，伴着满池荷花香，显得是那般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