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

在一揽芳华的日子很是平静，奈奈很是照顾我，我对夜华的感情终是淡了。

这日，我正坐在床头小歇，奈奈焦急地跑进我的寝殿，“娘娘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夜华他来干什么，报恩？可我并不需要他所谓的报恩更不需要他的什么怜悯。我站起身，那抹黑色的衣角离我越来越近，我跪下身“素素拜见太子殿下。”

他立刻把我扶起，握着我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眼中布满苦涩:“素素，你一定要对我如此生分吗？”

我想把手挣开，可是他握的好紧，“夜华，你放开我好吗？我不是你用来报恩的工具。”

他握我的手又紧了几分，“素素，那日我说的话只是不想让母妃和天君他们来为难你，我多日没了看你只是不想让你卷入这纷争中来，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相信我，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人。”

我觉得他这话有些好笑，“夜华，我现在为什么不知道你说的话中哪句是真，哪句话是假你骗了我，你和别人有了婚约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素素，那婚约是天君定下的，我也没有办法，但你放心等我受了太子印，这四海八荒就没有人可以再阻止我们了。”

他心中难道真的还有一点我的位置？我在质疑自己对他的情感，但却无法确认自己的心思。“夜华，我困了，你走吧”

他把手附上我微微凸起的小腹，“素素，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受一点委屈”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奈奈走了进来，她扶着我躺回床上，“娘娘，其实太子殿下也有他的难处，你要理解他啊！奴婢自上了这天宫还从来没见过太子殿下对那个女子这么关系过，要是旁人太子殿下都不会轻易和她们多说半个字，就连素锦娘娘也不例外啊！”

我竟不知夜华是个如此沉静的个性，看来还是我不了解他，“素锦娘娘，她是夜华的妻子吗？”

那仙娥有些惶恐的回我:“是奴婢多嘴了，素锦娘娘自太子殿下出生就陪在他身边了，对太子殿下也很是爱慕，但后又不知为何嫁于了天君。娘娘说妻子嘛，太子殿下虽是于青丘的那位姑姑定有婚约，但在几百年来也没有什么关于他二人的传闻，所以娘娘放心吧，这偌大的洗梧宫就只有素素娘娘您一位娘娘。”

我听了这话心里并没有多大起伏，反而有些好奇，“姑姑？夜华是要娶他的姑姑吗？你们天族辈分怎么如此奇怪。”

那仙娥有些好笑的看着我，“娘娘真是爱说笑，青丘的那位姑姑辈分尊贵，是上古神祇狐帝的幺女，所以被四海八荒尊称姑姑，现在好像已经有十四万多岁岁了吧！”

十四万岁，天哪！我可能还不够她的一零头。奈奈还在说着“虽说姑姑和太子殿下相差了九万岁，但姑姑可是被誉为这四海八荒第一绝色，但姑姑从不轻易入面，关于她的传闻在这仙界可是络绎不绝呢！娘娘您也不必太过忧心，依奴婢看太子殿下心里只有娘娘一人，娘娘何不做碗羹汤送到紫宸殿，太子殿下一定高兴。”

我想夜华或许是真的为了保护我才这样做的，是我误会他了？奈奈说的不错给他送碗羹汤也好把心里的这些问题问一问他。奈奈准备好了羹汤，扶我去了夜华的紫宸殿。

原来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这洗梧宫里，不过这洗梧宫也太大了吧！感叹期间我们离紫宸殿只剩下几步之遥，他的寝殿四围无人把守，一女子凄凄切切地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夜华，你娶一个凡人，不过是报复我背叛你嫁给了天君，是不是？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四海八荒的女子，谁能抵挡得了天君的恩宠？呵，告诉我，夜华，你爱的仍然是我，对不对？你叫她素素，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我名字里嵌了个素字，对不对？”

我手中的羹汤'嘭'的一声全打碎在了地上，我让素素扶我回房，心像在那刻停止了跳跃，原来一切只是我在妄想……

对于夜华其实这几日在禁足我也想明白了许多，或许他只是因为要报我救他的恩，或许是把我当成素锦天妃的替身，又或许……情之一字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但即便夜华他如此待我，但归根结底我心中还是有他的。

要说这禁足那还要从那日说起，夜华带我去参加灵宝天尊的法会，可奈奈跑来说什么我叫她把扇子拿来，结果不知道为何她摔了一跤，扇子落在了地上，惊动了一只火凤凰，那凤凰把青丘小帝姬伤着了，天君大怒，夜华就把我禁足在一揽芳华中，不得离开半步。

扇子，呵呵！我从未让奈奈拿过，终究是这九重天容不下我，

“娘娘，娘娘素锦天妃来了。”奈奈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素锦天妃这几日常来看我对我也很是关照，我对她自也是十分信任。但今日的她和平常很是不同，她穿着一袭华服，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素素，你近来可好，瑶池近来有个赏花宴。我带你去瞧瞧可好？”

“可我还在禁足啊！”

“这有何妨，我和门口的守卫说一声就可以了，我们快去快回不会有事的。”

我以为这宴是天宫女眷们的小宴，素锦娘娘这话也有道理，便傻乎乎同意了，到了瑶池，才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屏退了宫娥，拉着我一路行到了诛仙台。她站在诛仙台上凉凉地对我笑：“你知道么？天君要将夜华封做太子，将我赐给夜华做夫人。”

我从来弄不懂他们这些神仙们的规矩和把戏，只感觉胸腹间一股血气上涌，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迷茫。

她依然矜持地笑：“我和夜华情投意合，这九重天上本就不是一个凡人该待的地方，生下孩子，你就从这诛仙台上跳下去，回你该回的地方吧。”

她为何会现在如此对我，前几日还是于我姐妹相称，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我愣愣地问她：“是夜华让我回去的么？”

我一直侥幸地以为，夜华至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那我也是要待在他的身边的。

素锦有些好笑地叹气，突然抓住我的手，带着我向诛仙台边缘倒去。我以为她要将我推下诛仙台，可她把我推到高台边缘，肚子却翻山倒海般疼了起来，孩子孩子，难道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我忍着疼痛，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早已布满脸颊，地上被一片鲜血染红，可她却丝毫未松开我的手，脸上反倒多了几分从容，把拉我的手一松，翻下高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已经掠过一个黑色的影子，跟着翻了下去。

夜华抱着素锦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酝酿了滔天的怒火。

我忍着疼，慌张地看着他，素锦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地开口：“别怪素素，想来她也不是故意推我的，就是听了，听了天君要将我赐给你的消息，有些冲动。”

我难以置信，我明明，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推她，夜华，你信我，你信我……”我一遍又一遍试图向他解释，惊惶地，毫无章法地，像个跳梁小丑。

他手一挥，低叱道：“够了。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 他不愿听我解释，他不相信我，他抱着素锦，眉间焦灼，匆匆忙忙迈下诛仙台。

身上的痛和心里的痛交织在一起，使我迷迷糊糊的昏睡在了诛仙台。而醒来时，却已回了一揽芳华，奈奈满眼通红地跪在一旁，“娘娘您醒了啊！”

我的神识还在诛仙台间回荡，突然想起孩子，我转头看着她，“奈奈，奈奈我的孩子还在吗？”

她的脸上多了苦楚，哽咽回我“娘娘，您一定会再有孩子的，保重身子啊！”

“我不信，我不信…孩子…”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却止不住这一道道创伤。

一抹黑色的衣角毫无征兆的出现，我含泪抬头正对上他神色晦暗地站在我的面前：“素锦的眼睛被诛仙台下的刀兵之气灼伤，素素，因果轮回，欠了别人的债，是一定要还的。素素别害怕，我会和你成亲，我们还会有孩子，从今以后，我会是你的眼睛。”

之前，他从未提过要在这九重天上同我成亲。心中一时冰凉冰凉，愤怒和恐惧一起涌上来。

我想，此前，我从未如此的失态，我抓住他的手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我的眼睛，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你为什么不信我？还有孩子是她害我失去的，你为什么不去怪他，夜华…夜华”

他目光沉痛，继而冷笑：“诛仙台下戾气缭绕，她自己跳下去？不想活了？素素，你真是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在这九重天上，他是我的唯一，我一直想着，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之后，要和他牵着孩子的手，看十里云海翻腾，万丈金芒流霞。他不知道光明对于我，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而现在夫君孩子甚至眼睛到头来我一无所有。我被剜去了双眼，奈奈照顾了我三天，三天之后，素锦站在了我的面前，她说：“素素，你这双眼睛，我用着甚好。既然你已经失去了一切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这从始至终都是我设下的一个局，你本是凡人又怎配有夜华的孩子，还妄想要做太子妃，现在你这副一无所有的样子真是让我大快，哈哈哈，哈哈哈”

那肆虐的笑声利剑般刺入我心，我大彻大悟，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其实那本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我不过一个路人，模模糊糊被牵扯近来，是命中的劫数。

而后几天夜华天天来看我，他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我以前话很多，但近来实在是没兴趣说什么，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两人一起沉默。

他没有和我说起他和素锦的婚事，奈奈也没有。 三月后，我身体大好。他拿来很多衣料，问我喜欢哪一种，要为我做嫁衣。 他说：“素素，我早说过，要和你成亲。”

我当然知道，他只是可怜我。觉得我一个凡人，没了孩子又没了眼睛，虽然是自作自受，但可恨的同时，也十分让人怜悯。

我想我一定得走了，这九重天上，再也没有任何可让人留下的理由。奈奈陪着我散步，我们一次又一次重复洗梧宫到诛仙台的路线。

奈奈十分奇怪，我告诉她，我喜欢闻这一路上的芙渠花香。半个月过去，我已经能凭着自己的感觉畅通无阻来往洗梧宫和诛仙台之间。

骗过奈奈是很容易的事情。站在诛仙台上，我觉得心像风一样轻。可突然一下子，很想再告诉夜华一次，我没有推过素锦，不管他相信，还是不相信。

我将那面铜镜拿出来。很久没有叫他的名字，已经有些生涩。“夜华。”

顿了很久，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素素？”

我忘了他并不在我身边，只是缓缓点了下头，很艰难地再次开口道：“我要回俊疾山了，不用到处找我。我一个人会过得很好。我以前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牵着孩子的手陪他一边看星星月亮云海陽光，一边给他讲我们俊疾山上的故事的，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一瞬间却突然想要落泪，我连忙抬起头看天，却又突然想起，早就没了眼睛，泪水又从何而来呢？

夜华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你，你在哪里？”

“诛仙台，素锦天妃告诉我，跳下诛仙台，我就可以回到俊疾山了。我现在已经习惯看不到东西了，俊疾山是我的家乡，周围都很熟悉，我一个人生活也不会不方便。”

他急促地打断我的话：“素素，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再一次向他辩解，那时素锦并不是我推下的，反倒是她害了我还有孩子，但他终归是不能相信我的，而我已经无法再次忍受他的失望和不信任了。

“夜华，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我们从此，两不相欠罢。”

铜镜从手中跌落，匡当一声，隐没了夜华近似狂暴的怒吼：“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跳……”

我翻身跃下诛仙台。夜华，你负了我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见。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诛仙台诛仙，只是诛神仙的修行。而凡人跳下诛仙台，却是灰飞烟灭。

诛仙台下的戾气将我伤得体无完肤，却也正是因为那可敌千千万万绝世神兵的戾气，劈开了我额间的封印。我从未料到额间那颗朱砂痣竟是两百年前，翼君擎苍破出东皇钟时，为了将他重新锁回去，与他大战一场被他种下的封印。它敛了我的容貌记忆和周身仙气，将我化作了个凡人。

前尘往事接踵而至，原来我并不是个凡人，我是青丘女君白浅，昆仑虚十七弟子司音，呵呵这须臾年间的爱恨情仇终不过是我飞升上神的劫难。

我昏倒折颜的十里桃林，他将我救醒，“幸亏啊！你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

我看着以前桃花纷飞像极了东荒俊疾山的小院“有酒吗？”

他疼惜地看着我感叹：“酒倒是有，不过小五啊你得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你封印擎苍后你爹娘还有你四个哥哥发了疯似地寻你，就连我也是急得这么两百多年来没有睡个安稳觉，你这眼睛，你这满身的伤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声小五给了我这几十年来缺少的温暖。“我虽反应了擎苍，可自己也没落的什么好下场，被他封印了记忆法术丢到了东荒俊疾山，历了场劫。”

他挑起眉头来：“看来你这几十年，过得很是伤情。”

我笑着转头看他：“折颜，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我也只是猜到一两分，但看到你这身上的伤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我记得你这里有一种药，吃了就可以把想忘记的事情忘记得干净？”

“要记得还是忘记那都是你的事情，只是这药是没什么法子能解开的。”

我站起，神色暗淡“我阿娘常说我命好生来仙胎，不用修行便是神女。可四海八荒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不历这一番天劫，又怎么飞升得了上神。”

他也有感而发:“是啊！你飞升上仙时还是墨渊给你挡的天劫，而飞升上神却历的是这最是罕见的情劫，世间因果自有定数。”

师父，我心忽然紧张起来，拉着折颜的袖子“我师父没了我的心头血怎么样了？”

他皱这的眉头舒展开了，“你就放心吧！他好着呢！不信你自己回青丘看看，你四哥约摸也在，那忘情水还缺几位药材，我配好给你送去。”

我一听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但还是放心不下，就急急忙忙的告白折颜，回了青丘，师父你等我，十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