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丛中行

我刚送走四哥，想着还是好好到殿上抄经看书吧！我一蹦一跳地来到大殿，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似在等我一般，我走过去一看，这不是翼界二皇子离镜，有些惊讶，他来干嘛，我试探地叫了句:“二皇子？”

他跑过来很是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太推脱，“阿音”他高兴唤了我一声。

我觉得那日他救了，少不得也要关怀他几句:“那天，多谢你助我逃出大紫明宫，你父君他没有为难你吧？你脸上怎么有伤啊！”

“我没事，阿音，我想明白了。此番我是来与你双宿双飞的。”

我听到他这话很是惊讶，虽说从前来狐狸洞说过这话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在我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今日或许因是我现在还是一副男儿身的样子，不免狐狸毛还是抖了抖。“你，你说什么？”我十分震惊，没能缓过来。

“我愿意放弃我的身份和地位，放弃我的一切，只求能常伴你左右。”离镜这一番话说得极为真诚。

“我···可···可我是昆仑墟的人啊，而且我看，你与寝殿的夫人相处的很好，并不缺女人啊”我瞪大眼睛回到。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被我吓到，但是你听我说，自从你离开了大紫明宫，我被父君关押在地牢的那天起，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便晓得，我心里从此以后，再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实在不想让他再误会下去遂说:“我虽与二皇子交好，却并没有什么爱慕之意，二皇子，抱歉了。”

“阿音，你听我说，我真的是认真的。我只是想与你像在大紫明宫那样，一起喝酒，逗趣，无所不谈”

“可你毕竟是翼族皇子啊！”沉默了一会儿后我再度开口，“不如，今晚你先睡在客房，我看天色已经晚了，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下山吧。”

“我千里迢迢赶来，并不是要你这句话。”

“抱歉，让二皇子失望了。”

我话音刚落，却听见大师兄的声音传来“大胆翼族，竟敢上我昆仑墟。”说完，只见师兄的剑就向着离镜而去。我被吓到了，连忙挡在离镜的前面。

“十七，你给我退后。”大师兄见却见我依旧没有动，“莫非你要护着他？难道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大师兄一把将我推开。

我从未见过大师兄这副样子，站在他身后愣了愣，他又气氛的开口“且不说当日你父君将我九师弟折磨的不成人形，就说今日你胆敢上昆仑墟骚扰十七，我轻饶不了你。”

“你是阿音的师兄，我不与你动手。”

“动手又如何？当日在大紫明宫我两位师弟吃亏是因为仙法被封，今日倒让你见识见识我昆仑墟的剑法”而后他二人竟在这昆仑大殿上打起来了。

我看离镜被大师兄打到了好几下，再打下去可能就要小命不保了，我上前挡在他前面，请求大师兄:“不要！大师兄，算了。”

“不把他打个半死，就怕他还来昆仑墟骚扰你。”

“大师兄”九师兄也挡在离镜的前面，一时间，昆仑墟上上下下的弟子都赶过来。

“连你也要护着他？”

“还是放过他吧。”九师兄也劝阻到。

“为何要放过？你忘了···”

“我们在大紫明宫受了他不少照顾，而且若不是他护着十七，十七非死也残。”

“当真？”大师兄疑惑问到。

“阿音，你等我，我还会回来的。”

我趁师兄们说话间将离镜推开，“快走吧！”

“阿音，你等我，我还会回来的。”他匆忙说后就逃走了。哎，我这桃花居然开到昆仑虚来了，心中惆怅不已。

我心中烦乱地很，拉着玄女到山下闲逛，她和我说了大师兄和什么二皇子打了一架，又说曾经在我洞府住的时候我说过这届翼君必反无疑云云，我见她一脸担忧的模样，也只好和她说:“有我师父的阵法在不必劳神。”

她刚疑虑的道了句阵法就看见有一小妖冒出，说离镜急于逃开，却误打误撞的进了灵宝天尊的凤凰洞。那凤凰魔性极强，几番冲撞之下，受伤颇为严重。他见事态严重，只好请我过去帮忙。

我一听离镜受伤，还是被那只魔性未除的凤凰所伤不免有些担忧，急忙跑到哪山洞。

“离镜！”我将离镜拖拽出洞，那凤凰却紧追不舍，离镜几次被袭，又因法力被封，已经十分虚弱。我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制服凤凰，心下却一片惊慌与担忧。凤凰得以被玉清昆仑扇制服，我正要杀了这凤凰，省的它下次再祸害他人。

灵宝天尊却突然到了，说这凤凰是他放在这的，利用昆仑虚下的龙气，消除魔性，为了表示歉意，还特意送了我一把破云扇，我几番推辞，但也收下。

离镜昏迷了过去，在昏迷的空档，我小心的让他斜倚在一旁的山洞壁上，兴许是褪去翼族标志的缘故，让我觉得，少了那些翼族标志，离镜的眉眼温和了不少，不是之前的邪魅，倒像是单纯纯净的小孩子一般。

我摸摸他的眉毛，眼睛，还有鼻子，出乎意料的舒服，连挺立的鼻子都是软软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神情也像是藏着什么委屈与不安。

我心里微微一凉，看着他有些干裂的嘴唇，不知是不是被他父君困在地牢里就没喝水，有些裂缝竟然像是要沁出来血迹，如此一看，便想着要去给他弄点水喝。

离镜再度微微展开双眸，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有点暗淡，环绕四周无人正要挣扎起来，却看到我端着一碗水来。“你醒了？”

“阿音”声音有点涩涩的。

“醒了就好。休养一下吧，今天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挡那只凤凰，要不然我也非得受伤不可”

“没想到，今天竟然要你两次救我。”

“这有什么，这里是昆仑墟，你是翼界二皇子，法力自然会被压制。没什么好丢人的。”我说的十分利落。

“阿音，多谢你能来见我一面。我被父君关押后，虽然厚着脸皮来找你，但我自己也知道，其实连我自己也瞧不起我自己，你是昆仑墟墨渊上神的弟子，又是四海八荒内受人尊敬的上仙，我何德何能能让你来见我一面···”

“你就先别想这些了，现在那凤凰被收走了，你就先在此地好好休养吧。”我听了离镜的自白，心里也有些难受。

“阿音，如果我想再见你怎么办？”

“见我？”

“你总得给我一个进得了昆仑墟的方式吧。”

“这个符~有了这个符，你就能自由出入昆仑墟了。不过昆仑墟没人知道我是女儿身，所以，你要当心点，别被我师兄知道了。”我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离镜接过那枚符，如同获得了什么稀世珍宝，脸上顿时展颜而笑，琉璃色的眸子仿佛一瞬间恢复了神采。

夜间我与玄女散步，却看见门口散放着书信，仔细看来，那漂亮的字迹，该是写给我的。玄女拿起随即读起来“惟愿换你一笑，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这是···我给他字符，是让他伤好了以后来道别的，怎么发来这种酸诗啊！

“相亲相爱知何日，此时此刻难···”

我淡淡道“无聊！”虽说着无聊，却还是抢了诗词而去，心里怕也是欢喜的。

等过了几日出门，却被那火麒麟拦了下来。“我要去上晚课，你不要拦着我。”

结果那火麒麟竟直扑扑的跪了下来，递上一封书信。我想算了，反正已经收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封，“好好好，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吧？”

可火麒麟慌慌张张指着信件，我一看，只见那信件上写着“阿音，我们来世再见。”

我心下大惊“他要寻死？”我连忙跟着火麒麟跑到山洞里，只见离镜安安静静的躺在石头上，似乎真没了呼吸，没了生气。

我一时有些害怕，“离镜，你醒醒！离镜，你若是能醒过来，我便答应了你···”

只见石头上的人莞尔一笑，忽然的坐起身子来抱住了我，“答应我了就不能反悔。”坏坏的阴谋得逞一般，像小孩子一样得意。

我才反应过来“你这个骗子！”我生气的推开离镜。“我若反悔了呢？”

“那我就真去死一次。”说得无辜又坦荡。

“那你去吧，我走了。”说罢，我便作势要离开。

“哎哎哎···阿音”离镜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我，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我在昆仑墟都住半个月了，才见到你一次，想得心窝疼··”

这话说的，让我不免还是有些开心的，但不知那根筋开始作祟我竟回他:“少来了，且不说你我，就光你那后宫的夫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即刻散尽。”

“真的假的？”

他值起手对天发誓道:“我离镜这一生一世都只与阿音这一人相伴，如有违反，子孙断尽，孤苦一生。”

那誓言响当当的。我并没有想到他会为我发此毒誓，“别说这种话，快坐下！”我连忙拉下离镜。

“阿音”

“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真的很想与你一起的···”我的脸开始微微泛红。

“你每天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又躲我！”离镜小孩子撒娇一般。

“好了，不与你说了，我堂堂昆仑墟弟子，怎么受得了你一直如此肉麻。”

“可是···”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在这儿呆着吧！”

“好吧，我就当独守空房好了。”离镜说笑着打趣，我不好意思地逃回了昆仑虚。

我回到昆仑虚并未回房，独自一人来了酒窖，反正这些年偷喝师父的酒也不在少数了，光明正大地喝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拿起一壶酒，倚着塌，回想着离镜和我说的话，还是有些欢喜的，我这棵七万岁的树也在今日开了花，会心一笑。

第二日，我和十六师兄刚走到大厅，就看见玄女她娘找来昆仑虚逼她回去嫁人，我只好与子阑吹得天花乱坠说她与大师兄叠风两情相悦。

她娘听了自是喜上眉梢，嘱咐了玄女几句就欢欢喜喜地离了昆仑虚。她刚走，大师兄便急急与玄女撇清关系，还将我和子阑痛骂了一通。

离镜 日日派火麒麟送诗，还常常带些精巧的动物手工。一来二去我对他也生出些情意。

这一日我带上玄女去看望离镜。来到洞中，离镜又对我说了一番情话，转头看到玄女，怔了一怔，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看，“这是哪里来的小司音…”

我扯了扯离镜，拉着他走到一旁又说了几句。只见离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渐渐蹙起眉，“阿音，我在这儿守了半月你今日才来看我，你明知我心悦于你，却为何与我说话十句有九句是墨渊？”

我有些疑惑，“有吗？这师徒间感情好一点，不是很正常？”

离镜正欲去拉我的手，突然从仙山上传来仙鹤的鸣叫声。我心想肯定是师父出关了，匆匆说了句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

我见到大师兄抬手行礼，玄女退开，却并未走远。大师兄双手后，“今天倒是乖得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有些失落，“我听到仙鹤的叫声，以为师父出关了。谁知道，只是子阑师兄无聊在逗他们…”

师兄向前一步，“自师父闭关起，你日日都到山洞前跪上一个时辰，也照常日日给师父房里的桃花换上新的。这段时间也日日参详仙术道法，精进课业。你放心吧，待师父出关，你的孝心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老人家的。”

我微微蹙起眉，师父是因为我挡的天雷，我自是要上心些，:“我真的不是为了这个，我是真心实意希望师父快点儿出关。毕竟要不是为了我，师父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大师兄闻言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我回了房。我想着，既然我与那离镜已情投意合，还是得和四哥说上一说，来日他也好在阿爹阿娘跟前美言几句。

我刚幻出纸鹤，大师兄就气冲冲地跑了进来，愤怒得说道:“我就说不该放过那离镜，你猜我刚下山看见了什么，他和玄女正牵着手在山下漫步。”

还未等大师兄说完，我就匆匆忙忙地去寻离镜，那一晚是我迄今为止这一生中最伤情的一次，我来到那山洞，看见的却是那榻上正是一双交缠的人影。下方的女子长了一张同我一样的脸，细细喘息。

上方的男子披散了一头漆黑的长发，柔声唤：“玄女，玄女。”我心口冰凉，支撑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离镜同玄女齐齐转过头来，那一番慌乱着实不足为外人道。离镜脸色乍青乍白。我同他僵持了半盏茶工夫，他终于松开手来，涩然道：“阿音，我对不起你，天族和翼族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我怒极反笑：“这倒是个很中用的借口，如今你却打算将我怎么办？”

他沉默半晌，道：“先时是我荒唐。”

玄女半面泪痕，潸然道：“阿音，你便成全我们吧，我与离镜情投意合，你们俩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我气极了，冷冷笑道：“你别叫我名字，什么才是个正经，始乱终弃却是个正经？勾引别人的相好，破坏别人的姻缘却是个正经？”

她煞白了一张脸，再没言语。离镜却蓦然开口:“阿音，是我负了你，我不配和你在一起，你去和墨渊双宿双飞吧！”

我心力交瘁，但他竟这般侮辱我师尊“你如今竟还敢羞辱我师父。当初是你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和我在一起，如今…那好，我成全你们。”

我头也不回地跑到酒窖，抱头痛哭，又生了一盆火把他送我的一干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烧个干净，却是难以纾解。酒真是个好东西，一醉解千愁，于是就在昆仑虚的酒窖里大醉了一场。

再醒来时，正靠在师父怀中。师父右手握一只酒葫芦，左手腾出来揽住我。见我醒来，皱了皱眉，轻声道：“喝这么多酒，要哭出来才好，郁结进肺腑，就可惜我这些好酒了。”

我终于抱着他的腿哭出来，哭完了，仰头问他：“师父，你终于出关了，伤好了吗？有没有落下什么毛病？”

他看我一眼，浅浅笑道：“尚好，不需要你将自己炖了给我做补汤。”

我有些不好意思:“师父你都知道了。”

他回我道:“知道什么，只是听叠风说那长的与你颇像的女子和那翼界皇子已经离开。”

我还是有些不舍:“他们走了？”目光一闪“走了也好。”

师父揉了我的头发淡淡道：“那离镜一双眼睛生得甚明亮，可惜眼光却不佳。”

我心下一惊莫不是师父知道我是女儿身了，转开话题:“师父，既然您已经出关了，你给我讲讲东皇钟吧！典籍上记载东皇钟是师父所造，是可以毁天灭地的神器，我这些天问了师兄他们，可他们也只知道个大概。”

师父的目光顿时凌厉了几分，“为何忽然问起东皇钟。”

“还不是那日听离镜说这东皇钟正在擎苍手中，师父东皇钟既是神族的法器，为何会出现在翼界？”

师父见我对这个问题抓住不放，缓缓道来:“当年神魔大战，翼族和天族结盟，父神为表诚意，就将为师刚刚练好的东皇钟送与翼族。”

“所以师父，这东皇钟真的能毁天灭地吗？”

“不错，东皇钟是个极其凶险的法器，一旦祭出便会毁灭四海八荒一切生灵，如要阻止它，只有寻一个强大的元神生祭，而后生祭者魂飞魄散，东皇钟平息怒火，四海太平。”

我在想这父神还真是…忽的又想起什么，眼珠转动个不停“师父，听说东皇钟还能封印元神可是真的？”

“不错，但能做到封印的只有龙族、凤族和九尾狐族。”

我明白了几分，“那就只有天君、折颜和狐帝可以做到了？”这三人中可有两人是我的至亲之人，我不免有些担心。

师父一脸大义凛然的看着我说“还有为师我。”

我楞楞地看着他，还有些缓不过来。我同离镜那一段，实打实要算作地下的私情。众位师兄皆以为我爱的是玄女，因玄女被离镜拐了，才生出许多愁思，恁般苦情。这委实是笔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