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长大

五、长大

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始了，润玉把锦觅送去学校，自己也要上学了，他本来是住校的，现在要照顾的人多了一个，于是每天都得回家，为了方便买了辆车，还好驾驶证是两年前就考到的。他下午有课的时候不能及时接锦觅放学，只得把她留在班主任处多待一会儿。

锦觅的班主任何老师有个和她一样大的儿子，两个人在隔壁班，放学了正好做伴一起写作业，有时候润玉学校有事耽搁了，去接她时何老师都带两个孩子吃过晚饭了，他因是很感激何老师帮他照顾锦觅，一来二去两个家长并两个孩子关系相处得都很好。

日子这样平静的过着，润玉发现锦觅上学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活泼，恢复本性似的，整天花样百出，一点也看不出初来烟都怯生生的小模样，每天放学都要叽叽喳喳与他说学校里发生的各种事，偶尔意愿得不到满足时，都能缠着他撒娇闹腾好半天。

“果然孩子还是要和孩子一起玩儿。”他常常这样想，对自家妹妹的变化颇感欣慰。

直到润玉上研一那年，跟着导师做一个课题，得离开烟都一趟，一周后才能回来，锦觅第一次沉默了，蔫头耷脑的，那无助感好像拉扯着她回到了三年前。

晚上锦觅抱着润玉好求歹求，要请一周假跟着一起去。润玉很生气，头一遭对锦觅真的发了火。

“你在何老师家住几天，都三年级了，是个大姑娘了，再大一点都能帮哥哥照顾妈妈了，怎么可以这样任性。”

锦觅忽然觉得，长大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润玉风尘仆仆回到烟都那天下午接到锦觅语文老师的电话，说起她作文的事情。

作文是命题作文，写我的爸爸，全班只有锦觅写了“我的哥哥”。语文老师一直以为接送锦觅上学的那位男士是她的父亲。

老师虽然夸了锦觅的作文，但是也委婉的提出了一些问题。

润玉犹如芒刺在背，总感觉哪里不舒服，“我的爸爸，我的哥哥。”也是，14岁的年龄差，都快能给她当爸了。父亲去世后，那个照顾她的位置便由他取而代之，恐怕他还没有父亲将她照顾的那样好。

原来她一直是这样看自己这个兄长的，这些年太忙，忽略了她成长中很多细微的感受。

他忽然意识到自家小妹妹长大了。

晚上，锦觅见到润玉时欢呼雀跃的样子，把什么委屈都忘了似得。吃过晚饭，润玉照旧检查了她的功课，辅导她写完作业开始有些发愁该怎么跟小妹妹讲她已经长大这件事。

锦觅洗漱完要去睡觉时发现自己的东西全不见了，她心里立即恐慌起来。

“觅儿，哥哥这一周多不在你身边你好像已经不害怕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哦，从今天开始可以做个独立的小姑娘了。”润玉笑着摸摸锦觅的头，把她带去她自己的卧室，刻意不去瞧她发红的眼圈，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轻轻说道：“睡吧，哥哥今天晚上先在这里陪着你，陪着觅儿养成良好的习惯。”

“哥哥，你小时候害怕过吗？”锦觅拽着润玉的手不撒开。

润玉点点头。

“那是爸爸陪着你吗？”

“是窗外的桔树陪着我，我要变得厉害起来啊，怎么能老是让爸爸陪着。”

锦觅若有所思：“我也要变得像哥哥这样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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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觅上六年级时，润玉硕士毕业顺利留校做了老师。

年龄差这种东西，在小时候特别明显，随着年纪增长却变得越来越模糊。锦觅越发亭亭玉立，润玉只是退却了少年人的青涩与稚嫩，变得更加朝气蓬勃器宇轩昂。

年龄差似乎缩小了，身边的同学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问锦觅“你爸爸怎么还不来接你”这种话，她再也不用生气的辩驳：“和你爸爸那样高的不一定都是爸爸！”

和哥哥越来越像同辈人了，锦觅为此很开心，有越来越多的同学羡慕她有一个如此俊朗不凡的哥哥。老师们也很喜欢年轻有为博学多才的润玉，锦觅也因而得了不少老师的青眼相待。

由于锦觅在学校样样出众，又有个任教烟都大学的高材生哥哥，同学对她羡慕不已，纷纷打趣说她家基因太好，老师也都夸赞这兄妹俩的优秀一脉相承，只锦觅知道自己和哥哥差多少，在哥哥面前她永远幼如稚童，是个需要被监督被照顾的小女孩。

有时候锦觅觉得这种感受挺糟糕的，她不知道自己要达到怎样的高度，哥哥才不会总像个长辈一样督促她，她常常懊恼的想，自己怕是永远也没办法与哥哥比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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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觅最近有些忧虑。哥哥近来不知是在忙什么事情，不是天黑了才来接她，就是直接告诉她自己打车回家。

每次她打车回家的日子，家里都是没人的，晚饭都没得吃，她甚至不知道哥哥是几点回来的，要不是他第二天早晨准时叫她起床，她甚至觉得哥哥是不是一晚上就没回来过。

他到底在忙什么呢？

“哥哥，你恋爱了吗？”

这天早晨润玉送锦觅去学校的路上，小丫头忽然这么问他。

“嗯？”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昨天老师问我，你是不是在谈恋爱，所以最近都没空来接我。”锦觅双手扣在安全带上，盯着润玉的侧脸问的一本正经。

润玉在倒视镜中看到她的表情，被逗的不由得大笑起来，“小丫头片子，你知道恋爱是什么吗？哪个老师问你的，嗯？”

锦觅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很不满的哼道：“我知道，我们班有男生偷偷给女生写情书，电视上不都那么演的吗，男生一谈恋爱所有时间都会花在女朋友身上，可忙的很。”

“所以啊，你觉得你哥我有时间谈恋爱吗？”润玉忽然转头瞧了瞧锦觅，觉得事情有点严重：“班上有传情书的事情，你们老师不管吗？我们觅儿是不是也收到情书啦？我告诉你，现在还小不可以想这些事，给我好好学习听到没。”

“哥哥！”锦觅大声反驳：“我才没有呢，那些自大的家伙都没我成绩好，我才懒得搭理他们，哥哥，我将来也要考烟都大学的，肯定会好好学习啊。”

“乖，有志气。”润玉欣慰的拍拍她的头。

默了一会儿，锦觅又嘀咕问道：“那你将来总会谈恋爱吧，如果遇到让你心动的女孩的话。哥哥现在都这么忙，恋爱了就更没时间陪我和妈妈了。”

“没时间，没精力，也没有哪个女孩会受得了我，我工作起来连你都嫌弃，会有小心思，外人更受不了。”润玉摇着头随口叹道：“就像你说的谈恋爱需要花心思去讨好女孩，那我还不如多花精力在岛上，城中最近事儿太多，觅儿，我可能还得抽空回去一趟，你放学了去陪陪妈妈，好吗？”

锦觅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是小城出事儿了吗。她记得两年前有一次就是因为家中出事了，所以润玉连夜赶回去处理的。

“哥哥你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家了。”

锦觅真觉得自己长大了，家里很多事情她都可以担得起来了，可以帮哥哥做家务，可以自己独立完成作业，也可以帮哥哥照顾妈妈了。妈妈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可以回家住，只是在家待不多久就要入院治疗。锦觅敏锐的察觉到妈妈好像不太喜欢她，也难怪，那是哥哥的妈妈，不是她的妈妈，她偶尔也会想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会不要她，这么多年也从不找她。

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有哥哥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