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夏深

四、夏深

润玉的工作更忙了，每天带着锦觅来来去去，单位、家、医院三点一线的跑，到了周末，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忙学业还要照顾着家乡的事情。

锦觅便乖顺的自己坐在一旁玩或者看书，不吵也不闹。润玉有时候觉得跟着自己这样一个无趣又忙碌的人生活，是不是太压抑孩子的天性了，锦觅一直小心翼翼的，都不像六岁大的孩子了。每天从医院回家时都是入夜了，锦觅都是自己乖乖歪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睡觉，从来不乱跑也没有任何抱怨。

所幸家和医院离得近，润玉每天骑自行车带着锦觅往返，有时候回家路上小丫头都困得打盹儿坐不稳了也不嘟囔一句，要是别的小孩早就撒泼哭闹了吧，润玉便一手把车头，一手把她揽在怀里抱着让她睡，这样至少不会掉下车子去。每在这种时候他都会有些心疼，会后悔把她带出来跟着自己吃苦受罪。

“哥哥，这个是……学校吗？”

又一个周末的下午，润玉照常坐在书房里，一颗小脑袋挤过来眼睛直直的盯着电脑屏幕，他转身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打开一些图片给她看，介绍说：“这所小学离家近，我看了还挺不错的，觅儿瞧瞧喜欢吗？”

锦觅紧紧握着润玉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给他添麻烦了，所以他不耐烦自己在家了，要把她送走？可是她这段时间明明一直很乖很听话。

“过完暑假觅儿也该正式上学了，哥哥约了老师，明天带觅儿去学校看看。”润玉点了点锦觅的额头道，“小丫头劲儿还挺大，去了学校不可以这样捏同学的手噢。”

锦觅下意识松手，眼圈却止不住红了，“哥哥不要我了吗？”

润玉被她这脑瓜子逗乐了，“觅儿别怕，学校有很多小朋友和你一起玩，大家都是像你这般大的。到了年纪就该上学，爸爸以前请家庭教师去家里教你，可是哥哥穷的很，请不起，只能送你去学校。”

“哥哥也可以自己教我啊？”

“哥哥也要去学校上学的。”

锦觅好像能理解了，点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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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润玉口渴起来喝水，可是卧室的水喝完了，他于是去客厅拿，一开门，有什么东西“轱辘”滚到脚上来了，他朦胧的睡意一下子全醒了，蹲下身把戒备十足的锦觅抱起来，脑子还有些发懵。

锦觅又是紧张又是慌乱的瞪大了圆溜溜满是水汽的一双眼睛，她睡得正香，猛不防门拉开，被哥哥发现了，她害怕极了，赶忙道歉：“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不要赶我走，我再也敢不这样了……”

明明是快哭了，偏偏咬着嘴唇抽噎也不肯哭一声，润玉起初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才跑过来，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客厅，他叹口气把锦觅紧搂在怀里拍抚，想起之前葛洲说的锦觅每天都是无精打采没精神，想起她总也睡不够似的常常打瞌睡，想起每天早上自己闹钟响起时客厅里轻轻的脚步声……

原来不是因为起的早，而是一晚上都睡不好。润玉觉得心头酸楚，自己小时候也是有过这样一段处处怕惹人不快，处处小心谨慎的日子。

还是自己太粗心了吧，他每天早上起床后去锦觅房间看她时她都好好睡着，他便总以为那脚步声是自己没睡醒听错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每晚等我睡着后跑来我房间门口蹲着？第二天我闹钟一响立马醒来溜回自己房间去睡？觅儿，为什么心里话不跟哥哥讲呢？”

“哥哥…我害怕。”锦觅终于趴在润玉肩头呜咽着哭出声。

润玉抱着锦觅去厨房给她热了半杯牛奶喝了，又把她抱回自己房间，瞧着她疲倦又稚嫩的小脸安慰道：“以后哥哥陪着觅儿，等你什么时候长大了，不害怕了，再回自己房间睡吧。”顿了顿又说，“觅儿以后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要告诉哥哥，好吗？哥哥工作忙，又没照顾过小妹妹，你不说，哥哥就不知道呀。”

锦觅一颗心胡乱跳着，不知是紧张还是不可置信，红着眼圈攥着润玉睡衣前襟窝在他怀里哭，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道：“哥哥，你可以给我点零花钱吗？”

这就提要求了，润玉轻轻笑起来，取了纸巾给她擦干净脸，心说还真是忽略这个事情了，孩子再小也该给她兜里装些钱的，他忽然想起每次回家时锦觅总要在一家商店前逗留，于是说道：“好，明天就给你，现在乖乖睡觉吧。”

锦觅满足的闭上眼睛，这个夜晚睡了最香甜的一觉，做了个最香甜的美梦。

第二天下班路上，润玉特意驻足锦觅每天逗留的商店前，从橱窗里看进去，里面琳琅满目，也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走进去才发现从她的角度看进来那里摆着一盏精致的小橘灯，他把它买了下来，回到家看到一头短发的自家妹子时惊呆了。

“谢谢哥哥！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盏台灯的？”

锦觅的笑容很是活泼，衬着这一头俏皮可爱的短发更显的灵动烂漫。

“你今天不跟我去单位，就是为了自己跑去剪头发吗？”

“我怕长不高……”锦觅犹豫着咬唇，还是壮着胆子说道：“昕莱姐姐梳的辫子虽然好看，但是我头皮老疼了。”她终于敢和哥哥表达心底所想了，虽然还是满怀担忧。

“所以要零花钱是为了去剪头发？”

锦觅点点头，“哥哥生气了吗？”

润玉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为什么这么怕自己，他把她拉过来摘领子上粘的头发，尽量柔和的语气说：“短头发的觅儿似乎更可爱更漂亮了，去洗澡吧，这一身头发唉，快把衣服换下来吧。”

锦觅仰起脖子来，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润玉。

“哥哥，等我长高了也给你洗衣服。”

“好啊，那你快快长高吧，哥哥要累死了。”

夏季，原来依旧是这般又甜又快乐的。

锦觅握着勺子抱着半个西瓜一边吃着一边这样想，蚊子也不讨厌了，窗外树上的蝉鸣听着也不烦了，她挖了大大一勺剔了瓜子儿送去正在洗衣房忙碌的润玉嘴边，甜甜笑着道：“哥哥，吃西瓜。”

“都是你的口水，我不吃。”润玉嫌弃，但是执拗不过小丫头，还是弯下腰低头张嘴吃了。

“甜不甜？”锦觅笑嘻嘻的。

润玉摇头，这样胆子大起来的小丫头，真的明亮生动很多，他嘴角不自禁染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