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浔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僵持不下,最终,坤道向其低首认错:“学生知错。”
“唉……”他轻轻地叹气一声,摘下乌纱帽,置于案桌上,神色疲惫地闭目,揉了揉太阳穴,语重心长地说:“太平,不可意气用事,戒骄戒躁,沉住气静下心。”
李承浔道:“是……”
凉风袭来,范廷微微昂首,望着风吹竹林动,春寒料峭,似乎又要变冷了。
他薄唇轻言:“近日天变,及时添衣。”
坤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去,竹林在随风摇晃,她的老师,眼前之人就好似玉竹,芝兰玉树,翩翩君子。
他冠盖满京华,仕途得意,偏偏……踏入污浊之中。
李承浔黛眉紧蹙,轻叹一声,询问道:“……老师,我不明白,您为何要惹祸上身呢?”
他闻言勾唇一笑,笑如春风般,一字一顿答道:“你是我的学生。”
刹那间,凉风吹回了六年前酷暑难耐的仲夏,长生殿种的荷花朵朵开得娇艳,美不胜收,恰似汉女三千殿,那是李承泽命人从江南移植来此地,只因阿姐欢喜。
那年,新科状元是范家嫡次子范廷,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前途光明朗朗,将施展一番作为,却被庆帝下旨为太平公主的老师。
公主的课业自然有女官教导,但太平公主不一样,她的老师是新科状元,是前朝命官。
状元郎拿住圣旨那刻,思绪恍惚不已,似乎身处云雾之中不真切,在黄门内侍呼唤下,拉回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由其引路下,抬步走去后宫。
他要去见自己的学生,大庆金枝玉叶的太平公主。
民间有所传闻,太平公主生得国色天香,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性子欢脱,与胞弟站在一起,却不像长姐,倒像一对兄妹。
当然,那是民间说的,状元郎听到的太平公主,是在侄女口中略有所闻,再不济是相爷与兄长闲谈之余说起。
他从未见过太平公主,对此人毫无兴致,只愿日后能令他少皱眉头。
来到长生殿,同贵妃通报几声,贵妃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多了些赞赏,说了些客套话:“大人少年成名,承浔便有劳大人费心了。”
状元郎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乃是范廷荣幸之至。”
贵妃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其跟黄门内侍离去,前去见太平公主。
教导皇女本就是一件头疼事,教得不识大体,是他的过错,教的内容又不可逾矩,他教导太平公主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收在庆帝眼底。
他步入朝廷不久,没有站稳脚跟,庆帝闹这么一出,他的背后又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等着他犯错呢。
帝王心,不可测。
状元郎感受到背后汗水打湿中衣,这日头可真辣啊,他抬手擦了擦额间丝丝的汗水,跟着黄门内侍走在曲廊下。
黄门内侍弯着腰停下脚步,毕恭毕敬地朝一处伸出手。
状元郎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水榭,少女赤着双足在池中戏水,身上鲛纱在阳光照耀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柔荑执着团扇遮阳,露出玲珑剔透的藕臂。
他愣怔在原地,从未见过如此艳/景。
太平公主的媵人注意到他,急忙地凑近,低声细语:“殿下,有人。”
太平公主闻言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四周,不远处的曲廊下正站着位朝廷命官,念及自己此时妆容不便见客,她惊得站起身,慌乱地提起裙摆,赤足跑在草地上,青丝凌乱不堪,难去梳理,发上金簪珠钗颠跑落地,只顾奔入里殿去。
守云跟在身后紧张喊道:“殿下!慢些!”
状元郎将着一幕幕收尽眼底,心跳不止,洁白无瑕的双腿如璞玉般,恨不得握在手中把玩,想必是软软的,他蓦地回过神,咒骂自己,怎能有如此旎思!那是太平公主!那是自己的学生!
他蹙紧眉头,心神不定,闭上双目,深呼吸试图令自己静下心,可脑海中浮现出那提裙跑的少女,此情此景不由地想起易安居士的《点绛唇》。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倚门回首……
他睁开双目,突然间想回首看看,会不会看到少女倚门……他鬼使神差地回首一看,太平公主站在门边,信手摇扇,正瞧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少女眉眼弯弯,好比桃面芙蓉花。
(图源堆糖侵权立删)
状元郎猛地错开目光,真想逃离此地,偏偏不能,耳畔响起戏谑的女声。
“状元郎抬头看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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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渣渣,文笔不行,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