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当晚赵恒果真跟他的“包爱卿”秉烛夜谈了一番，梦中果然梦见了许多不是凡间之事，第二日替各宫妃嫔请脉的太医也在一个李氏宫女身上请出了喜脉，这一下更是坐实了南歌所说的话。
那一株从“天庭”取来的莲花被插在皇后寝宫，神异的是不见枯萎，还是那样娇艳欲滴盛放的模样，宫人一时间以为是“神迹”。
半遮面里那一场别开生面的“戏法”也传了出去，可因为赵恒有意押着这消息，故而知道真相的人很少，就算有亲眼见过那梨跟西瓜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系统粉团子倒是对南歌做这些感到奇怪，忍不住提问道：
【宿主，你怎么肯定赵恒是紫微星君？还有还有，你怎么知道赵恒回去会做梦？难不成你托梦给他了？可城隍那里没反应啊。】
南歌正在修剪指甲，听到这吹了吹气，漫不经心道：“我不知道赵恒是紫微星啊？都是我蒙的，谁知道雷神当真有反应。”
粉团子直接麻爪了，合着南歌那一番操作都是骗赵恒的？
“这怎么能叫骗呢？你看，我说得可都是实话，而且包拯是文曲星我没骗人吧？赵恒宫里有宫人有孕这也是事实吧？”
南歌欣赏了一会儿涂满寇丹的手指，才慢悠悠道：“至于做梦，哪个成年人晚上不做一两个梦？白日里给他看了那么多神异，晚上做点梦正常。”
粉团子彻底自闭，只觉得宿主已经在黑心芝麻包的路上一路狂奔永不复返了。
“至于我要做什么……”
南歌轻快地笑起来：“我都提示的那么明显了，赵恒若是还想不到，那可就白当了这么久的皇帝。”
……
……
皇宫内苑，深深宫阙，赵恒穿了一身素色常服，坐在刘皇后宫中，轻轻抚着刘皇后的手，叹一口气：
“皇后，这些时日委屈你了，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实在可恶，朕已经命包爱卿将他们一一革职法办，日后你我夫妻同心，再无间隙才是。”
前段时日的谶言赵恒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那时他得了风寒，有些力不从心，就算深夜惊醒，偶尔也会猜忌几分枕边人，怀疑那“太白经空”的谶言熟真是假。
只是经过“天宫”一行，赵恒对刘皇后再无猜疑，既然他乃是紫微星临凡，那怎么会再叫“女主武氏”的情景重现呢？
故而赵恒心里便对刘皇后产生几分愧疚来。
刘皇后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听到这里自然抓住机会，柔情似水地回握赵恒的手，慢慢垂着头道：
“臣妾从不觉得委屈，我本就是二嫁之身，蒙陛下不嫌弃，叫我做了大宋的国母，本就已经是大幸，日后臣妾必定替陛下好好打理后宫，照顾好李氏跟她腹中胎儿。”
赵恒只觉得心中柔软，搂了刘皇后叹一口气，忽然定了定心，，屏退左右，慢慢对刘皇后说了昨日的事，刘皇后听完后先是惊愕，后一脸喜色忙道：
“官家本就是紫薇帝星临凡，身边又有文曲星君随护，百年之后必定能功德圆满。”
赵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次多亏了故友之徒若非她冒险报信，朕险些被人蒙蔽误了大事——只是功德圆满却不是一件易事……”
刘皇后忽然心中灵光一闪，微微一笑道：“臣妾这里倒是有个大功德的事，只是不知陛下肯不肯应允了。”
赵恒大喜，连忙叫刘皇后细细说来，刘皇后便娓娓道来：
“听闻那沈小娘子与半遮面几位掌柜交好，那半遮面的大掌柜赵盼儿跟三掌柜宋引章都是乐伎出身，如今放良归籍——陛下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卖那沈娘子一个恩情，叫那些乐伎能寻个机会脱离苦海，这岂不是大大的功德？”
赵恒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面意识到什么，心疼地搂了搂刘皇后：“皇后心善。”
刘皇后摇了摇头：“女子但凡是有一点办法，都不会沦落风尘，昔日若非预见官家，只怕我早就成了一捧黄土……那沈小娘子自己便是女子，想来也能体会一二各种苦楚，更何况陛下若是应了臣妾，也是一件青史留名的大好事。”
赵恒思索一二，叫来宫人传唤包拯入宫觐见。
……
……
见赵恒那天南歌没叫辛十四娘出场，毕竟赵恒身为天子，身上龙气浓厚，对于辛十四娘这样尚未成仙的小妖来说，很可能一个照面便叫她现出原形。
所以辛十四娘根本不知道那天白玉堂也去了半遮面。
南歌跟赵恒说自己不能久留却不是谎话，她修为深厚，在遍地都是怪异的东京里行走简直就像大象过河，每到一处便会惊起一片水花，为了东京百姓安稳生活考虑，她还是决定回钱塘去继续做宅女。
她离京前几日，赵盼儿跟孙三娘还有宋引章都来送她，很是依依不舍，尤其是宋引章哭得最厉害，脸上的妆哭花了一片。
“莫哭莫哭，天下哪里有不散的筵席，你们三个可是东京第一茶楼的掌柜，只怕日后就是东京第一酒楼，到时候我再来看你们，就只怕到时候你们有了新欢，不要我这个旧爱喽！”
南歌笑着擦去宋引章的眼泪，一边的孙三娘也是红了眼眶，轻轻打她一下：“怎么都要走了还这般不正经，该打！”
赵盼儿深知这一路走来南歌帮扶了她们多少，但又清楚她们能给南歌的实在是太少太少，认真道：
“不管你去了何处，也不管什么时候，在我心里这半遮面总有你一份，我那份分你一半，以后你就是半遮面的四掌柜，就算开的是茶楼还是酒楼，都不会变。”
南歌轻轻抱她一下，女子之间也可以有最纯粹的知己之情，她不说赵盼儿便能明白一切。
……
……
几日后，南歌乘船悄无声息地出了东京，趁着眼下冰还未冻上，她便提前离了东京。
她离京的事也只有几人知道，那些暗中想要对她刨根问底的人此时关注却没放在她身上。
此时朝堂上不亚于经历了一场地震，皇后有孕，官家大喜，当朝宣布要替皇后腹中小皇子积攒福德。
——赵恒对外称是皇后有孕，把李氏养在了皇后的宫里，只等小皇子一出生便记在刘皇后名下。
老百姓不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当今官家连下三道旨意。
一是废除教坊司“乐人三十五岁才可自赎”的规矩，定下凡是乐伎出身，只要出一贯自赎钱，无论年纪大小，皆可放籍从良，若是女子，可立女户，各地官员不得阻挠，违者按律处置；
二是命令禁止大宋官员私下豢养教坊司乐人宴饮取乐，违者杖一百；
三便是最叫朝堂震动的，禁止教坊司买卖民间小童充没乐伎，违者按律处置。
这三道旨意一出，不知多少女儿默默流泪，口中直呼圣人仁慈，又有多少人夜不能寐，连夜取了银子自赎自身。
但只有赵盼儿跟宋引章，对着钱塘方向默默流泪，若说这世上当真有知心之人，便只有远去的友人。
……
……
“你倒是潇洒，你可知道官家这三道旨意一下，朝中好些清流都抨击刘皇后出身，就连我舅舅都整日里忙得焦头烂额，好几日都不曾归家。”
南歌坐在船头垂钓，白玉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继续道：
“五爷倒是真的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向官家进言，竟然叫官家改变了心意——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不知多少女子会替你立长生牌。”
南歌甩了甩手里的鱼竿，并不在意：“我做事全凭本心，又不为什么长生牌位——白玉堂，不是说你祖父生辰将近，你怎么又跑来我这里蹭饭？我这船可是去钱塘的，半路可不停。”
白玉堂抱着胳膊轻哼一声：“五爷又不是白吃你家饭——我如今唤作金生，莫要叫错了。”
自那天后，白玉堂便只用化名“金生”，倒是给辛十四娘好一顿嘲笑。
“那只狐狸呢？怎不见她？”
白玉堂干脆学着南歌的样子坐在船头，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紧张，只能歪着头不去看南歌化解尴尬。
“十四娘的姐姐生了一窝狐狸崽子，她回去探亲。”
南歌提起鱼竿，上头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挂在鱼钩上，她笑着抓了鱼对身边人道：
“不是要吃鱼么？我亲手做给你吃，这天下可没谁有这样的待遇。”
白玉堂登时露出个笑，斜着眼睛瞧南歌，神态有些懒洋洋的：“就连展猫儿也没吃过？”
南歌挑着眉故意道：“吃不吃？不吃我放了它去。”
说着她便作势要把鱼丢进江中，白玉堂连忙伸手去夺，两个人打闹起来，却不想船身一动，两个人“咕噜噜”叠作一团，气氛暧昧极了。
船下的老龟咧嘴一笑，深藏功与名。
“……喂，起来。”
南歌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白玉堂，对方盯着她的眼，似乎发起了呆，半晌才闷声不响地起身，拉她起来。
南歌看一向毒舌的白玉堂破天荒的没有吐槽，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在憋大招，转过去一瞧，这货嘴都咧到了耳根，瞧着哪里还有初见之时的精明模样？
“傻……”
南歌翻个白眼，但却忍不住轻笑起来。
身边有通晓心意之人相伴，桂花树下，酿几坛好酒，寻三两好友谈天说地，世上还有比这更逍遥快活的事么？
身边有只白老鼠，想来钱塘小院冷清不下来了。
如此过完一生，倒也顺遂肆意。
都道神仙好，却不知神仙也羡人间。
南歌远望东京的方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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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第三更！明天开说英雄！！！！先不放截图了，明天放！！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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