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6章 梦华录+七五+聊斋 41

第四十一章

　　从钱塘至东京，若是南歌想，只需一个呼吸便能到，可赵盼儿似乎是看出了南歌有心帮忙的念头，一个劲儿地摇头道：

　　“本就承了你太多情，若非有你在，那县太爷会不会跟欧阳官官相护还不一定，我虽然只是个寻常百姓，却也懂得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欧阳不想让我上京，我偏偏要去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东京的富贵迷了他的眼——”

　　一听赵盼儿要上京找欧阳旭讨要一个说法，孙三娘跟宋引章都先是一惊，考虑起了眼下的事。

　　“如今欧阳旭那个负心人叫人把茶舍砸成这样，一时半会儿也难开起来，只是盼儿你真的想好了，这一趟非去不可么？欧阳旭如今成了进士老爷，又是那个什么什么高大人的女婿，你若是贸然上京，咱们人生地不熟的，难免糟了人家算计。”

　　孙三娘忧心忡忡，她想的是这是在钱塘德叔都敢明目张胆的下手，如果到了京城，欧阳旭手段不是更多？

　　宋引章点头赞同：“是啊盼儿姐，京城水深，咱们几个弱女子无依无靠，一来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二来欧阳姐夫……欧阳旭他如今得势，若是他抵死不认，咱们上哪里去讨一个公道回来？”

　　赵盼儿深吸一口气：“茶舍是我的心血，我十六岁脱籍放良，赵氏茶舍一开便是开到了如今，置办田地的银子，购置铺子的银两，还有欧阳旭三年寒窗苦读所用资费，一桩一件件，都是我一点一点挣来的，堂堂正正挣银子，不丢人，可他如今高中，却嫌弃我抛头露面，甚至还叫人砸了我的铺子——”

　　一边的辛十四娘凉凉道：“这口气可不能忍，你供他读书，替他购置田地，赠送金银财物，古董字画助他上京科举——赵娘子，若是你真忍下来，岂不是什么乌龟王八蛋转世了么？”

　　南歌连忙捂她的嘴，给辛十四娘使眼色低声叹一口气道：

　　“盼儿这是还没死心，想着见那欧阳旭一面，若是人间情爱这么好割舍，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记在月老的姻缘谱上。”

　　孙三娘看赵盼儿坚定的很，想是定了主意，她知道赵盼儿素来是个倔强的，拿定了主意便不会改变，忍不住起身转了一圈，却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帮着骂：

　　“呸！这该死的杀才！合该叫老天爷收了他去！当初哄我们盼儿的时候那张嘴怎么不说嫌弃盼儿做过乐伎？盼儿当初落入教坊司又不是她自卖，如今他欧阳大老爷得了势，翻脸不认人，倒是嫌弃起我们盼儿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老的是！小的也是！我呸！”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宋引章连忙递上帕子，小声跟南歌解释道：

　　“前几日傅子方来找三娘姐，说是要银子，三娘姐没给，那孩子便口不择言骂了三娘姐，想来三娘姐她这是触景生情……”

　　赵盼儿用力点头：“对！这世上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欧阳旭他不想让我去东京打搅他的好事，我却偏偏要去让东京人看看他是什么货色！”

　　宋引章看两个人这样，忍不住想起来从前被客人欺负调戏的时候，也是满眼泛红：“世人总是对女子苛责，我跟盼儿姐如今脱籍从良，清清白白做生意，谁也没有招惹，怎么就活不下去呢……”

　　三个女孩一起痛骂男人，南歌默默后仰，十分认真地思考起来她要不要衬个景一起骂一骂。

　　“成了，既然你拿定主意要去东京，总不能就这么上京，咱们风风光光的入京，叫那欧阳旭好好看一看，瞎了他的狗眼！”

　　孙三娘一抹眼泪拍案道：“我如今也是每家的人，盼儿你们在哪儿我就在哪，眼下这茶舍开不下去了，我娘家也不会要我一个和离过的女儿，不如跟你一道上东京去，都说东京繁华，我孙三娘这辈子还没见过东京呢！”

　　赵盼儿有些吃惊：“三娘，你不必为了我——”

　　一边的宋引章连连点头：“盼儿姐去哪儿我就去哪，我早就把你当作是我的亲姐姐了。胭脂铺子被砸了也好，我打算把手里几个铺子都卖出去，教坊司有两个脱籍从良自赎自身的姐姐，她们接手我再放心不过，听说天下最会写词的柳官人就在京城，我想去寻他替我写一首词……”

　　赵盼儿满眼含泪，转头去看南歌，却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一边的辛十四娘摊手道：

　　“我家娘子去买船了，想来咱们这一路是走水路上京——诸位娘子放宽心，只当是与我家娘子一道上京游玩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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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一条商船自钱塘出发，船上装载着赵盼儿她们这几年全部的身家，孙三娘原本劝赵盼儿把手中田产铺子留一半，也好留个退路，却不想赵盼儿坚持的很，全部处理了。

　　宋引章这两年光凭借卖胭脂也赚下一笔不小的家私，偏她心大，赚了多少钱都跟几个人交了底，最后还是南歌哭笑不得地给她寻了只小箱子，让她把东西自己保管好。

　　“你如今也长大了，日后你手里捏着银子，最起码能叫自己不靠看人眼色过活，以后若是碰见喜欢的郎君，你也能凭着嫁妆银子挺直腰板。”

　　经济水平决定一个人的家庭地位，这句话无论放在古代还是现代同样通用，古代女子因着遵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伦常，婚后是没有自己的收入的，全凭嫁妆过活。

　　而嫁女儿的人家嫁妆越丰厚，婆家也会对新媳妇越尊重。

　　宋引章听南歌这么说，连忙道：“不会的，我只想跟着姐姐们，嫁人什么的却已经不想了，从前三娘姐的夫君瞧着老实，可还不是……我本以为读书人会更明事理，能体会我们的苦衷，可是没想到就连欧阳姐夫打心底也瞧不起我们这些曾经做过乐伎的……”

　　她神色坦然，想来这两年做胭脂生意也让她成长了许多：“我想我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吧，如今我是自由身，也不用求谁替我赎身，来做我的依托，教坊司里薄情寡义之徒还见的少吗？等到了京城，我就把胭脂铺子重新开起来，继续帮教坊司的姐妹们攒银子，大不了我日后招赘便是。”

　　南歌：“……”

　　话说单纯的小白花养成这样，这两年教坊司的那些姑娘们到底给宋引章怎么洗脑了……她怎么觉得现在的宋引章……有点厌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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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一小卷因为谈恋爱不是主线，所以相对比聊斋小故事跟主线剧情会有点少，后面会增加接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