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错棠

世有奇术人者，中隐于市。传长安现一奇女子，营一珍宝阁，名曰云烟。那居三精魄化而为人，不闻岁月更迭。每每于夜半子时，现于东南，时人若得而机缘，入内。出则阴阳逆转，偷天换命。

　　我叫十九，是云阁的一名小伙计和因缘师。在我之上有两名师兄一个叫十七，一个叫初七。当然还有我们的师父，也就是云烟阁的东家，月娘。

　　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她也从不同我们讲，也不许我们问。

　　只是告诉我们说，让我们叫她月娘便好。在我睁眼有意识的时候，便处在这云烟阁之中了。这个阁内现便只有我这一名小师弟。也只有我这一人年纪最为小。我也问过两位师兄，他们可曾知道我的来历？

　　而两位师兄也只是一脸茫然的摇头说，我仿佛是一夜就生在了那里，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时间长了，我也便不再追问。因为哪怕是最大的师兄，亦是不知自身的来历。除此之外，这阁内堆砌着的东西，便是那世人皆趋之若鹜的珍宝。就连那随手放在柜台下的破旧瓦罐中的珠子，也是这世间垂垂老矣之人所心心念念的时光。

　　可是时间却是这云烟阁中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夜子时，阁内闯入了一位客人。这是为命格极贵的女子，虽不及人中之凤。但也是享尽了世间的荣华。是的，我天生便能看透别人的命盘。两位师兄多年才修炼得来的本领，在我这里却只是天赋。我躲在柜台后，看着初七师兄将这女子迎入内室。内室是月娘平素休憩与接待客人的地方。这是我不曾踏足的地方。

　　月娘对我管教甚是严格，可又却十分纵容。说严格呢，便是因为这云烟阁中的的许多规矩，只是为我一人定的，许多宝物我也是碰不得的。虽说那是我入不得，可这世间却是我入的。全无宵禁一言，而初七与十七师兄却只许在外面停留四个时辰，便得回到这云烟阁内。

　　我放轻了脚步，跟在那女子之后。哪怕她脚再从容，我也知道她很焦急。因为她那一头的珠翠晃了我眼都要花了。几息间，初七师兄将那女子带到月娘面前，而我则在内室的门外停下，隔着一幕珠帘听着。

　　“你得帮帮我，我实在是没办法。”那女子焦急的说。我在门口把望着里面，只见月娘左手食指和拇指轻捏着骨白的烟斗，慵懒的倚在再美人榻上。“哦～？怎么？你后悔了？可这不就是当初你想要的？”月娘轻呷了一口，烟枪后缓缓开口道。“可可我怎么知道伯琅，他又将“我“娶入了门呢！若知如此，我哪会换？”那女子怨恨的说道。月娘看了她一眼。“这世间最难买的，就是早知道，你既如愿，还回来作甚？”那女子突然有些崩溃了对月娘喊。“怎么会如愿！我每日看着伯琅与“我”亲亲密密，我这心中就无法言喻的难过。那个“我”毕竟不是我，当初与那侯府的二小姐换命，我满心以为这样嫁予伯琅，哪怕他不知是我，我也会心满意足。可如今，他如今将“我”又娶入了门，你让我心下如何能安？”“呼～”月娘吐出一口烟雾。“你该明白的，你现在是云家正二品云蒋的二女儿云晓素，不是那密花楼里的戏子小海棠。这付钰再将“你”娶入了门，在他眼里，娶入的正室是那云晓素，而不是你小海棠，这后来抬入的平妻，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卿。你既选择了当这云晓素，这小海棠的命也就再与你无半分关系，安心回去做你的主母吧。”听闻这话，云晓素颓然倒在地上。

　　而榻边垂手而立的初七师兄，走到那“云晓素”面前，将她送到了阁外，我忙跟了出去。临走前，我知月娘看了我一眼，她明了我在听。倒是纵容，只要不犯规矩，也便随我去了。

　　我同初七师兄将小海棠送到阁门外，待她走了一步远的距离，我和师兄便隐了身形，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去。

　　“一步误，便错了半生……怎么可以…若我早知…怎到如此地步？”小海棠低声喃喃着。他她知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只能当着她的侯府二小姐，再也不是伯琅心上的戏子小海棠。小海棠出了云烟阁，走出一步远。便回头望了一眼之间高挂着云烟阁牌匾的古楼，同门口一高一矮的两位少年。如幻境般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这云烟阁的交易，一人一生只得做一次。“云晓素”此生再无机会做回她伯琅的解语花。

　　云晓素唱着她还是小海棠时最爱的一折戏。可这侯府二小姐的嗓子，到底也不是那戏子小海棠。只两句便哑了嗓子，再发不出一丝声响。我和初七师兄看着小海棠，哦不，应该叫她云晓素了，看着那云晓素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将军府。

　　她已嫁给当今的正一品骠骑将军付钰，也就是她爱的伯琅，她的伯琅也如愿娶到了他的女卿，可是有人却遗憾终生。而在那个时代，唯有男子挚爱的女子才可直呼男子的字，而男子也唯有称自己最挚爱的人为卿。

　　“所以，初七师兄，故事的最开头是什么呢？”我和初七师兄坐在将军府，落棠院的门墙之上，我问道。“开头啊，得从一年前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