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的自然不只宋瑾亦,蓝忆宣这场气是直到夜幕降临赵云祁也没能寻见的失去踪影。
雨也要跟着凑热闹好像一切悲哀的天地都一同痛哭。
哪是感叹可悲的时候,蓝忆宣旧疾在身,如今还寻不见踪迹,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从师父喊到大名,赵云祁来来回回经历几种心境,手脚也开始冰凉起来。
“蓝忆宣…师父!”找见他是在蓝忆宣狼狈坐在桥上,长发被雨浇的一绺一绺,嘴角还在往外溢血,夜刹扎在不远处,许是因着戾气横生,四周竹树都腐化大半“师父,蓝忆宣你怎么了?”
黑衣铺地,那平日里洁身自好的姑娘此刻面上血痕遍布,许是病发,面色苍白。赵云祁顾及不上什么师徒,抬手就撸开蓝忆宣的袖子瞧,不瞧不要紧,这一看差点就倒退几步栽进水里——只见那白皙皮肤小臂与大臂之间关节处,是从骨缝渗透出来的青黑。那样揪心的酸痛,她怎没半点表情?
“你在这做什么?”赵云祁气不打一处来,狠心下来张嘴就训,仿佛他才是师长“师叔祖救你,你以为他当年剜你眼睛抽你鞭子就毫无顾忌,你以为他没付出他没受伤?”
“他头发都快白透了!剔仙骨啊,全身仙骨不是一半,他还要救你。那么想让你活下去,如今委身在你左右,你还在这半死不活。”唾沫横飞的样子是成长,生气是因为心急,赵云祁面色也因大吼而红“生不如死的人不只有你,也不是只有你蓝锦修才最惨。”
“你以为师叔祖为什么会落得如今模样连床都下不了,差点全身筋脉寸断。他想救你,我也想,你不能放弃…”柔和下嗓音,他蹙起眉想以此告知蓝忆宣,其实很多人都在“你放弃了,琉璃境怎么办?师叔祖怎么办,你那好妹妹怎么办?你又让我如何?”
新鲜的血顺着脸颊留下,蓝忆宣微微抬头满心委屈像是决堤的水坝,此刻倾洒如洪,赵云祁被她搂着,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无助是人人都有的,满心痛苦明明身边人无数却无人诉说,冰冷不是性情,她想保护自己而已。
蓝忆宣是被赵云祁踏水背回来,换好衣服塞进被里暖这冰凉的身子,是同宋瑾亦问过按摩手法赵云祁才上阵给他可怜的小师父缓解酸痛。
宋瑾亦跟他说,如果可以,如果以后有这个机会,他想赵云祁带她出去,远离恩怨是非,快快乐乐的做她自己,做回邢一秋本该有的样子。
可这一切真的就能这样轻描淡写,轻轻松松就能摆脱吗?
淤泥里生出的丈菊是没办法长久生存的。长久,永远都不会属于蓝忆宣。而生死对于她,怕也只是归宿,所谓魂归故里罢了。
第一次亲手解开那恶魔束缚般的绫子,赵云祁看到的是凹陷严重的眼眶,而两边眼角还有刀伤疤痕,他都足以想到行刑时她的痛苦。
“宋瑾亦!你又作什么死,我师姐要是出了事我非剁了你不成!”秦夙御的出现永远让人出其不意,东岳时瞧见自己师姐与赵云祁离开千叮咛万嘱咐才说要回烈阳观,今儿又炸毛一样突然出现。
这就是,半药人的奇怪之处吗?
秦夙御是如此说,撞进门瞧见宋瑾亦一副面色苍白满头长发灰白的时候,他又是一愣。
发生了什么,还在东岳也就是三四日前,那时他也没这样啊?
“操,怎么回事儿?”秦夙御被他吓得七魄飞了一半,当即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而自己的师姐,此时此刻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早已晕死过去。掀开那半遮的面纱,秦夙御看见的是一张如被硬生生被撕扯去半张脸皮的脸,而那一半并非血肉,而是白花花的骨头,更甚于空洞可怖“宋瑾亦,那是我的师姐…”
她曾经也是明眸皓齿的大家闺秀即便如今美貌依旧,却如此狰狞,满心千疮百孔。
“你为什么…”
要这样对她?
宋瑾亦一张嘴张张合合不知说了什么,声音太小秦夙御没听清“你…”
话还没问出来,他又提高了声音眼里盈泪的说“那也是我的师侄。”
恍然。蓝忆宣也是宋瑾亦的师侄,单纯的被人扔河里都欣然原谅的姑娘。是那样的可爱。宋瑾亦何曾想一切事与愿违。
那也是他的心肝。
“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