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第二十三章

没有人应答。

他开始有些慌乱，就好像是沉醉在美梦中，久到忘记现实是怎样的残酷后，又被人当场用一瓢冷水给泼醒了。

乱葬岗中那些记忆再一次清晰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而这一次，他一边嘶吼着，一边认清了何为现实，何为虚幻。

一身黑衣、满目森然、浑身血迹、手执陈情的夷陵老祖站在他面前，又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魏无羡，你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事到如今，还要苟活在这世上吗？”

魏无羡心中剧痛，却又伴随着强烈的不甘，“为什么！凭什么？！我只是在做我觉得对的事情！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师姐……师姐……他们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了！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师姐！”

“魏无羡”顿了顿，朝着他伸出一只手来，“因为你是夷陵老祖，从下定决心要休息鬼道开始，你就该对这样的结局有所预料的。”

魏无羡盯着他那只手，“你想做什么？”

“魏无羡”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闻言歪了歪脖子，“把手给我，与我融为一体，我会带你撕破真实与虚幻的结界，让你所希望的一切，都成为现实。”

魏无羡虽然只恢复了献舍前的记忆，但直觉告诉他，这世上不可能有这般好的事情。

他眯了眯眼睛，“你是鬼？还是被怨念侵染的邪灵？敢在夷陵老祖面前装腔作势，不怕我灭了你么？”

“魏无羡”伸出的手顿了顿，登时化作了一截枯骨，“哼，冥顽不灵，你若是真有那么大能耐，又怎会被万鬼吞噬，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魏无羡按捺住起伏的心绪，“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想。”他心中焦虑，又不知现在自己身处何方，更让他忧虑的是，蓝湛那般表现，分明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将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必定很着急，自己得尽快出去与他会和才行……

魏无羡用指甲划破手指，在眉心上一点，可他的招数在这里却是毫无用处，魏无羡甚至感觉不到一点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力量。

“魏无羡”那截枯骨的手缓缓弯曲，面色亦是诡异又邪魅，“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是你的识海，我则是你的心魔所化，你觉得还有什么能为你所用？”

“我的心魔？”魏无羡冷笑了一声，“阁下还是别故弄玄虚了，我魏无羡本身就是个大魔头，怎么可能生了心魔？”

“魏无羡”顿了顿，面上笑意散的一干二净，“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他周身血肉逐渐消散，面容也逐渐扭曲成一团黑色的雾气，“本想让你带着希望消散，看来，你没有这个福分了。”

魏无羡眼睁睁看着那团黑气冲着自己袭来，咬牙啐了一口，转身拔腿便跑。他一边跑一边用了所有召唤类的法术，引得那团黑雾肆意的嘲讽，“我说了，这是你的识海，识海中怎么可能有怨气阴灵被你召唤呢？即便是是鬼道第一人，也没有凭空召鬼的能耐。”

魏无羡不回他，只用指尖血在另一只手心上画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符咒，而后，对着自己的胸口一掌拍了过去。

而后，竟真的有丝丝缕缕的蓝色从他的心口涌了出来，而后他蓦的转身，尚未成形的蓝色光晕便给那黑雾带来了强烈的灼烧感。

黑雾的声音终于有些不稳，“……怎么可能！”

魏无羡额上冷汗涔涔，闻言扯着嘴唇笑了笑，“还多亏你提醒，这里是我的识海，所以能召唤的，当然只有我的心魔啊。”

他话虽说得轻巧，但那所谓心魔也只是他用了最为狠厉的一招，生生从自己的魂魄中召唤出来的，可他本来只想碰碰运气，谁知道那光晕为何会有这般功效……

他一边想着，等看清那光晕所化成的人形，竟是缓缓睁大了双眼。

是江厌离。

她用瘦弱的身体挡在魏无羡身前，语气坚定的道，“阿羡是我的弟弟，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魏无羡的眼泪当即便涌了上来，他顾不上形势危急，哽着声音说，“师姐……师姐我知道错了……我答应你我停下来……你别走……你别走……”

江厌离转过身来，她依旧是临死前那般模样，眼角眉梢却带着笑意，她伸出一只手，春水般拂过魏无羡的脸颊，“阿羡，你别怕，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那黑雾却不想再拖延下去，冒着被灼烧的痛苦，将眼前蓝色的魂灵撕成了碎片。

魏无羡尚未扬起的嘴角又重新归于痛苦，他大喊了一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