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第四章

被扔下乱葬岗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好在失去金丹、濒临死亡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江澄。

倘若他早知道会有今天，便不如在年幼时便拒绝江叔叔，即便在外流浪、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哪怕沦为一个小偷盗贼流寇，也比如今，倾尽所有也无法还清欠下的情来的好。

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是他肆意妄为，是他太狂妄自大，才害的江家沦为温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下落的失重感让他大喊着，“温晁！温逐流！温若寒！我魏婴魏无羡！哪怕是化作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哭着笑，笑着哭，直到全身的知觉都已经快要麻木，才在恍惚中看到了一个白衣翩然的人。

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自嘲道魏无羡啊魏无羡，你不会真的对人家蓝湛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怎么死到临头，还能看见他的幻影呢？

可那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在落地前一刻紧紧的拥抱住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心疼，将歉意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魏婴，我来晚了。”

魏无羡怔愣了好一会才缓缓伸出手，附到了蓝忘机的背上。

魏无羡在玄武洞中曾接触过一把浸染了无数怨念和痛苦的铁剑，原本他体内的金丹能够压制住那些阴邪之气，但现在他失了金丹，乱葬岗的邪气又极其浓重，即便有蓝忘机全力抵挡，也仍旧缓缓侵蚀着魏无羡。

蓝忘机一手弹着驱邪的曲子，一手将灵力不断注入已经昏迷过去的魏无羡体内。

他被带回去之后，竟是足足昏睡了好些天，那些模糊的记忆也尽数清晰起来，然而当他醒来后，便听到了江家被灭的噩耗。

他片刻未停的赶到，却只来得及陪着魏无羡坠入这乱葬岗。

从玄武洞底的出口再次被堵住时蓝忘机便有了隐隐的预感，即便他有着关于未来的记忆，却未必能改变已经成为事实的结果。

他看着面色惨白的魏无羡，清冷的面庞上终是染上了浓重的忧虑。

“魏婴……”

“咳、咳咳……”魏无羡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将手指搭在自己额头上给自己输送灵力的蓝忘机，竟是缓缓勾出一个笑来，“蓝湛……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蓝忘机道，“并非如此。”

可抵抗着邪气本就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如今分了神，被压制着的邪气便登时反扑，与他的琴音相对抗。

蓝忘机的眉头一蹙，奏琴的手加快了速度，琴音也变得更为凌厉。

魏无羡强撑着坐起来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从前在蓝启仁教书时他曾提出以怨气制作凶尸来互相争斗的法子，其实并非妄言。

他天性是个懒的，爱琢磨些投机取巧的法子，又阅遍有关邪气怨气走尸的藏书，对这些邪门歪道的事自是清楚的很。

他看了一眼周边，便立刻道，“蓝湛，收手吧，你抗不了多久的，有我这个已经沾染了邪气的靶子在，这些怨气不会冲着你去的！”

蓝忘机竟是隐隐有些动怒，“闭嘴！”

魏无羡默然，片刻后竟是一只手按在了蓝忘机抚琴的那只手上。

他按得太紧，力气大到蓝忘机竟是一时没有挣开。

琴音中断，邪气便立刻肆意的冲进魏无羡的体内，撕扯着他的魂魄。

刹那间比握住那剑时更加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魏无羡的脑海，他捂着头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个痛苦的弧度，“啊啊啊啊————”

“魏婴！”蓝忘机清冷的灵力铺天盖地的施展开来，但乱葬岗积攒了几百几千年的怨气又怎是他一个人能够抵抗得了的。

魏无羡体内的邪气被蓝忘机的灵力压制住了一些，让他得以短暂的喘口气，他扯住蓝忘机的衣领，几乎是有气无力的说，“蓝湛……你先走……先走……找人来救我……多带些法器来……否则、否则我们俩都要折在这里……”

蓝忘机当然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噬人心神的地方呆着，他用灵力护住魏无羡的心脉，额上已经渐渐开始渗出冷汗，“魏婴，凝神。”

魏无羡心知自己没了金丹，无法储存灵力，与其让蓝忘机继续永无止境的消耗灵力，不如想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他强忍着疼痛，脑中转的飞快，既然无法与这些怨气抗衡，那便不如收了它们，据为己用！

他双手结印，强行逆转筋脉，让本来容纳灵力运转的身体接受那些冰冷刺骨的怨气，而后，以自己魂魄之力，镇压那些怨气。

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我魏无羡说了，不管是灵气还是怨气，老子照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