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第三章

“蓝湛？蓝湛！蓝湛你醒醒！”

蓝忘机倏然睁开眼睛，魏无羡正伸出一只手拍着他的脸颊，脸上尽是担忧，“蓝湛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见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魏无羡以为他是在指责自己随意碰他的脸，便讪笑着收回手，“诶呀我这不是看你眉头皱的太紧就想把你叫醒嘛……”他话音未落，一只手便伸了出来，牢牢的握住他的那只。

魏无羡怔愣着看着他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蓝、蓝湛，你冷静点，我是魏无羡。”

蓝忘机很冷静，他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方才在梦中，他清楚的看到了那时，在伏魔洞中的事。

即便知道那时魏婴意识不清，被接连的“滚”字拒绝带来的心痛也没有半点削弱。

蓝忘机将那只手越握越紧，没头没尾的道了一句，“魏婴，不要一个人担着，让我陪你。”

魏无羡睁大了眼睛，片刻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蓝湛，你想陪我做什么呀？”

蓝忘机的心绪缓缓平稳，见他这般嬉皮笑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无事。”

魏无羡得了便宜还要卖乖，“那你还一直握着我的手？我说蓝湛，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凉凉的瞥他一眼。

你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呢。

魏无羡笑够了，又给自己找台阶下，“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哈，那什么，我知道你关心我是出于侠义之心，你放心，我这人嘛，没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厚，真的遇到困难呢，一定会找朋友帮忙的，到时候，就多麻烦蓝二公子啦。”

蓝忘机点了点头，喟叹了一声，“希望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魏无羡总觉得蓝忘机哪里怪怪的，像是装着许多心事，但他想着蓝家刚刚遭遇那般劫难，他的父兄又都……便识趣的没再辩驳下去。

二人便这样修生养息，这一次，蓝忘机没有浪费难得的独处时间，虽算不上对魏无羡有问必答，也算得上是个魏无羡口中的“能出声”的活物了。

而每次醒来，蓝忘机的记忆都会变得清晰一些，只是未来的记忆太过冗长，跨越了十余年的光阴，梳理起来并非易事。

二人如从前一样杀死了屠戮玄武，但即便蓝忘机有意避免，那离开的洞口却仍是被堵住了。

魏无羡再一次发起烧来，这一次，不肖他吭叽，蓝忘机便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用仅剩的法力帮他驱寒取暖。

魏无羡向来是个乐观的，他俊朗的笑在此时显得有些傻气，“蓝湛……你真好，若是江澄那小子，肯定会先骂我一句自不量力。”

蓝忘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笑了一声，“他向来如此，你不必听他的。”

魏无羡当即便赞同道，“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不对！他这个人，完全遗传了虞夫人那张嘴，说不出一句好话来……但是人还是挺不错的，你再坚持一下，他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

蓝忘机“嗯”了一声。

魏无羡周身一会冷的发颤一会热的要命，他难受极了，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竟是央求着，“蓝湛蓝湛，你给我唱首歌呗，你声音那么好听，唱歌肯定也好听极了，没准我听完之后就活蹦乱跳了呢。”

蓝忘机静默半响，终是哼起了那首，名为忘羡的歌谣。

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融进了那轻声的哼唱中。

魏婴，你很好，与你相遇前，我从不知道，生活可以变得这样鲜活。

魏婴，你说得对，从前的我的确是个古板的人，若我能早些将心意告知于你，你是不是就不会那般，孤独而绝望的死去。

魏婴，不管我因何出现在此，但这次，我必护得你周全，不许任何人伤你分毫。

魏婴……

“魏婴，我心悦你。”

魏无羡迷蒙中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没力气的皱了皱眉头，想问一句你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吗？迅速流失的体力却终究让他没来得及问出口便昏睡了过去。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昏睡的不只是魏无羡，蓝忘机也因为失血和精力上的消耗，昏睡着被人送了回去。

魏无羡本以为死里逃生之后便该是否极泰来，毕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这一次，灾祸却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他措手不及。

江家被灭，江枫眠和虞紫鸢惨死，江澄金丹被化，一时之间，沉重又血腥的担子，全部落到了魏无羡的肩上。

他别无选择。

短短几天，从前那个笑得明艳的少年，便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