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沙河桥瞽者

出了树林。前方来到了沙河桥，这是崔尔庄和河间的一个中间地带，也有着几十户的人家。

　　刘公从车厢出来，对寄奴说，奴儿，前方道路你不熟悉，还是为父驾车吧。你去车厢里面待一会，养精蓄锐，解解乏，睡不着自己就眯一会，等半个时辰之后，你再来驾车。

　　好吧，寄奴将缰绳和鞭子交给了父亲。刘公驾着车前行，进入了沙河桥。今天正好是初三，按照本地的历法，今天是沙河桥赶集的日子。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马车很难通过。

　　寄奴从车厢出来，对父亲说，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先停下，顺便赶一赶这里的集市，昨天在崔尔庄我就想赶集了，但是没敢和父亲您说。刘公笑了笑，那好吧，父亲听你的。于是二人将车赶到了路旁的门店，给了伙计两枚崇祯通宝，叮嘱小哥给老马刷洗饮遛，喂一喂草料。小哥连忙点头说是。牵着马去了后院。

　　刘公和寄奴走在大路上，父亲忽然和寄奴说。奴儿啊，我们有多少年没一起出来赶集散步了？

　　寄奴沉思片刻，回父亲的话，孩儿也记不清了。父亲常年在外采买药材，居家少，在外多，孩儿都是和母亲在一起赶集。

　　是啊，父亲自己也想不起来了。这些年我亏欠给你们娘俩的东西有很多啊，我没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也没尽到一个当丈夫的责任。

　　哪有，父亲，你为了我们这个家已经很努力了，孩儿知道父亲的不容易，所以从来没有觉得您亏欠我什么。您不要多想了，我和母亲都是很爱您的，都能理解您。

　　唉，刘公叹到。话虽如此，可是真正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啊。希望这次回去之后，你若能独当一面，父亲也就多了几分宽慰，就多陪在你母亲的身边，陪她一起炮制药材，给她打打下手，聊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吧。

　　父子二人往前走着，忽然看到了旁边有一位吹糖人的老者。老者双目圆睁，但是没有眼白。原来，他是一位瞽者。

　　瞽者的身边站着一个孩童，孩童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崇祯通宝，用奶声奶气的音调，跟瞽者老人说，一文铜板，我要转一个大龙。

　　哈哈哈，瞽者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个转盘，转盘上分别有十二个空挡，每一个空挡之中都画着一个生肖，从子鼠丑牛，到寅虎卯兔，到辰龙巳蛇，再到午马未羊，再到申猴酉鸡，最后到戌狗亥猪。这几年，就属龙的体积最大，所以耗的糖分也最多，一个铜板肯定是稳赚不赔，这也是孩童为什么要说想转一个大龙的原因。

　　小孩因为个子不够高，就踮起了脚尖，用力向下拨动了转盘上的指针，唰啦唰啦，指针飞速的转动着。不偏不倚，正好停留在了小龙——蛇的位置。小孩怏怏不乐，嘴里喃喃道，哼，真倒霉，转到一个蛇，这下好了，只得到一个糖棍。唉，又要下个礼拜再来了。

　　寄奴和父亲相视一笑，正准备转身离开，忽听到瞽者开口说话了。孩子啊，你想把小龙变成大龙吗？

　　孩子回答道，想！可是怎么变呢，我出来母亲给了我两枚铜板，那一枚是用来打酱油的啊。

　　哈哈哈，孩子啊。我和你定一个约定，我叫你八个字，你只要能背诵下来，然后传给你身边的朋友们，小伙伴们，你就能得到一个大龙，并且我还把这枚铜板还给你，你说好不好啊？

　　真，真的吗？孩子奶声奶气的问到。

　　当然是啊，爷爷可不会骗人的哦。我已经瞎了，骗你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什么都得不到啊。

　　那，是那八个字呢？老爷爷。孩子问到。

　　“武帝再临，除瘟去疫”。

　　“武帝再临，除瘟去疫”。“武帝再临，除瘟去疫”。老爷爷，我记住了。我给您再念一遍“武帝再临，除瘟去疫”。

　　真棒，一字不差，等着啊，爷爷给你吹一个大金龙诶。

　　寄奴和父亲本来就要走了，听到这句话就有转过了头。父子二人相视，不禁都觉得这里有所蹊跷。

　　刘公问到，儿啊，你还记得记得今早你所说重新做的那个梦吗？你又梦到了祁州的一位姑娘，她指着鼠尾草对你说，驱瘟除疫，是你们的命运。难不成，和这句“武帝再临，除瘟去疫”。也有一层关系吗？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寄奴默不作声，“鼠尾之草，驱瘟除疫”。“武帝再临，驱瘟除疫”。这两句话怎么听都有着一层联系。这位老者究竟是谁，他又有什么来头呢？只能等老人吹完糖人再进行询问了。

　　好长一会儿，老人吹完了一条大龙，递给孩子之时，又问到。孩子啊，那八个字，还记得是什么吗？

　　记得爷爷，是“武帝再临，除瘟去疫”。

　　诶，真棒，回去把这句话分享给你的小伙伴们，别忘了啊。

　　好的，爷爷。孩子说完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瞽者收拾了转盘，打点行囊想要离去。寄奴急忙过来和瞽者说到，老人家，晚辈有理了。

　　啊，是个后生啊，我这双眼睛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你的气场还是很特别，后生，你找我是画糖人吗？我今天吹了一个大龙，腮帮子已经很累了，我今天不想在干了，要是想要大龙，七日之后我还回来，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吹。失陪失陪。

　　说着瞽者就要走，刘公急忙过来，搀扶住瞽者，说到。

　　犬子年轻，不知说话分寸，还请老人家休怪。当然了，您吹糖人的技艺那是没的说。让我和犬子惊艳的不仅仅是您的手艺，还有您刚才传达给孩子的那句话，“武帝再临，除瘟去疫”。此话不知您当讲不当讲，您能否给我父子解释解释啊。

　　瞽者笑了笑，害，我的任务是负责传达，你们就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会传达这句话。我这句话我也是受他人所托，进行传达，至于托付者是谁，这一点很抱歉，天机不可泄露。我给你们说两个故事，你们听了也许对这句话就会有点启发。

　　父子二人深施一礼，请老人家赐教。在这沙河桥的地界，瞽者又会和父子二人说什么呢？这正是：

　　沙河桥地，偶与瞽者相逢。

　　幼子懵懂，八字化蛇为龙。

　　武帝再临，除瘟去疫。

　　不成一语成谶？还是故作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