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筹备

早餐只一碗清粥再两个红果，恰可去去昨夜所淤积的油腻。风牙对这种不含肉的伙食极其不满，在桌上一直扑翅乱蹦，冲着印归抱怨般地发出难听的“嘎嘎”声。

　　印归可不会和一只雪鸦讲什么养生的道理，端起风牙的碗狠狠地喝下一半。这只杂鸟立马老实了，满含委屈地望着印归。印归丢出一个严厉的眼神，重新盛满后把碗还了回去，于是那鸟又欢天喜地地喝了起来。

　　啃着红果，印归开始清点入山的装备，兽域之中是无数恐怖而强大的妖兽，人类对妖兽本就有着天然的身体劣势，武器与防具便尤其重要。

　　虎皮甲考虑到印归不断长高的身体，各衔接处还有虎筋绑带与环扣用以调节。

　　尖锥作为老朗塔替印归挑选的武器，在无比契合印归的同时真正意义上做到了扬长补短，在发挥印归灵活性的同时，弥补其在力量上的欠缺。

　　同样的道理，相比于邵宽那种汉子使用的大斩刀，匕首才是印归的首选。

　　除此之外便要带上一小块特制的磨刀石以维护锋芒。

　　接着便是生活用品，盐不仅是一味调味品，更是维持生命的必需之物，虽然兽血也是不错的补充方式，但考虑到身边有个娇弱的小姑娘，印归还是带上了一小筒椿国产的精制细盐。

　　装完盐印归又想到昨日小姑娘对辣味并不拒绝，又狠狠心装入了芥末粉、辣椒粉等等。他不禁纳闷：这不成世家子弟的野炊了吗？不过既然自己已承诺了弘锋，那照顾小姑娘自然是应该的。

　　准备便在痛苦与纠结之中完成，印归刚缓动了番微僵的筋骨，正对着床上那足有半个他大的包裹直皱眉叹息时，又一个虎头小子在院外喊他去老朗塔那儿吃午饭。

　　印归应了声，表示很快就过去，心中却不住嘀咕怎会已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

　　······

　　昨夜的晚餐热情到放肆，大家酒后甚至手拉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回想起昨晚竟有位破云上阶的大人物手把手教自己舞步，清醒后的弘锋倒无所谓，其余四人却是阵阵惊惶。

　　午餐属于正餐，大家也都得中规中矩地扮演主人与宾客的角色，连位次朝向也是极为讲究的。老朗塔院内摆了一桌，菜肴不丰盛却讲究。

　　弘锋的下属入不了席，四人随便找了户人家，便被热情地奉为上宾，供以山珍与自家酿的兽骨酒。主人五大三粗，热情似火，合了四人的性子，几人倒是相谈甚欢。

　　于是老朗塔院中只有寥寥四人，老朗塔亲自为弘锋满了碗酒，又转头提醒两孩子多吃些。澹台筱回复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脸，但仍斯文地细嚼慢咽，许久才能消灭一片兽肉。这儿没有什么外人，小姑娘倒不是腼腆，只因胃疾不得不细细咀嚼。老朗塔笑了笑，又与弘锋侃起了大山。

　　印归默不吭声地夹起一片肉甩向身后，然后便有一道黑色闪电从门檐上疾射而来在半空中将肉衔去。

　　澹台筱看着惊奇，不禁欢喜鼓掌，片刻后收回目光，又将灵闪闪的大眼睛对准了印归：“印归哥哥，风牙好厉害啊！”

　　印归正计划着明日入山的诸多事宜，头也不抬地说：“嗯，厉害。”

　　“印归哥哥也很厉害，弘叔叔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小孩。”澹台筱一脸仰慕。

　　印归抬头瞥了弘锋一眼，再正视少女，点头：“确实，他很诚实。”

　　澹台筱呵呵笑了起来，弘锋与老朗塔交谈间，也丢给印归一个颇具深意的眼神，显然他在留意两个孩子，不，一个孩子和一个只是长得像孩子的家伙之间的对话。

　　天真的澹台筱当然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又挪动凳子凑近一些：“筱儿在南山城里也见过一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妖兽，他们好凶好凶，见了筱儿就乱叫。”

　　“它们野性不泯，不见你也会乱叫。”印归随意敷衍了一句，埋头开始摆弄手指，现在他思考到了饮水问题。

　　澹台筱见印归一脸专注地盯着桌下，还以为是什么稀奇把戏，凑去一看只是几根手指在忙乱交错地演算。她再回想起印归的态度，顿时觉得自己受了冷落，于是伸出手推乱了印归的演算，还委屈地撅嘴：“印归哥哥都不听筱儿讲话！”顿时眼中便有泪水在打转。

　　被扰乱的印归惨叫一声，恼火地抬头瞪向澹台筱，刚要斥骂几句便对上了小姑娘幽怨的小眼神，立马就软了下去。

　　“你就不想理筱儿！”澹台筱说着就要擦眼泪。

　　印归顿时就感到脑中有千万匹枣泥马在奔驰，践踏得他惊惧不已。必须要在眼泪擦出来之前把她哄笑！有了这个清晰的目标，印归的大脑立马飞速地运作起来，手指极速地掐算隐隐带出残影，只刹那间他便明悟了。

　　赶忙向身后挥了挥手，似是感知到主人的急迫般风牙迅疾无比地落在桌上，双眸炯炯含威，如高空中的猎鹰锁定猎物后准备扑击的那一瞬。

　　印归看着这位高挺胸，眼神凛冽正待自己检阅的军士满意地点了点头，迅速一丝不苟地将其捧住，推送至少女汪汪的眼前。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见效也极快。

　　澹台筱立刻破涕为笑，抱过了正一脸茫然的风牙，亲昵地用粉嘟嘟的小腮摩挲风牙的额头。

　　风牙僵硬着被玩弄，愕然地望着嘴角带笑正品尝一片雷犇牛肉并仿佛沉浸其中般频频点头的印归，哦，原来被卖了。它刚想愤愤地跳出去，却嗅到了少女身上的清香，双眸刹那间迷离，整只鸟如同陷入了温柔乡。

　　这个结果很令印归满意，尤其是回想到自己刚才一系列反应中体现出的素质，更甚为自得。他悄悄撇头瞥了眼少女，发现她正好奇地轻点风牙光滑尖锐的喙，而那只杂鸟竟喝醉了般躺在温柔乡中，说不出的惬意样儿。

　　“这只杂鸟·······”印归皱了皱眉却也懒得多管。

　　此时老朗塔已讲完了一件开心事，与弘锋哈哈大笑着又狠干了一碗酒，摇摇酒瓮却已空空如也。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印归不待老朗塔吩咐便立马起身，接过空瓮自厨房中打了半瓮烧好的酒，笑呵呵地给两人满上。

　　老朗塔苍老的手掌抚了抚印归的头，大夸印归懂事，笑容将他脸上的褶子彻底聚拢。

　　而印归也适时地提醒明日还有事务。老朗塔哎呀呀了一声，忙道对头对头，吩咐印归与澹台小姑娘先去休息。

　　印归拉着澹台筱便要走，小姑娘却询问般看着弘锋，老朗塔在一旁吹了阵“入山之前，两个小孩子到村子周围逛逛，正好熟悉熟悉”的风，迟疑的弘锋终于点了点头，放任自家小姐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