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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亡

青春有你2:阉女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怎么死的?

乍一听是句骂人的话。诚然,死亡是一个极其避讳的字眼,一场时时刻刻都在进行的仪式。小到被踩死在脚下的蚂蚁,大到一念山河成、一念百草生的鲸落,生命的轮回就在于此。可惜很多人都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点,久而久之,死亡便成了房间里的大象,仅存在于人们遥远的想象中,以致于他们经常对身边无数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灵魂视而不见。

孔雪儿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在八岁。那天是周末,她在学校附近的空地里发现了一只死去的鸽子。只见它僵直了双腿仰躺在水泥地上,脖子上有道血印,不知是野猫抓的还是小孩子拿石头砸的。灰色的羽毛散了一地,纪念着这场以失败告终的与死神的博弈。

雪儿蹲在旁边观望了好一会儿,期待着它能重新站起来。因为远看它与其他活蹦乱跳的鸽子没什么不同,小小的胸膛甚至在微风的轻拂下一起一伏,只有双眼无神地控诉着天空,宛若两颗蒙尘的玻璃球。

她最终决定将这只可怜的鸽子好好安葬,就埋在花坛边上。由于手头没有工具,雪儿只好冒着回家被母亲责骂的危险徒手刨土,直至眼前尽是隆起的小土丘。然后捧起鸽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坑里,再一点一点把土撒回去。

立碑的事儿因找不到合适的木板而作罢,雪儿安慰自己说鸽子和人不一样,应该不大会计较这些。将坑填满后,她用手指按了按凹凸不平的地方,站在一旁低头默哀。她在电视上看到过,参加葬礼的人,尤其是亲属都会哭得死去活来,可她把眼睛都揉红了也挤不出一滴眼泪,最后只好在脸颊上涂点口水意思一下。

也没法献花。眼看手边的雏菊开得正艳,她不能用一条生命的牺牲来哀悼另一条生命的牺牲。那时的雪儿尚且年幼,对生命的敬畏却是刻到了骨子里。

正如某天,同样是在放学的路上,父亲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车身突然剧烈地晃荡了一下,随后听见妈妈的尖叫,以及父亲急促的呼喊:“汐,快把雪儿的眼睛捂上!”

话音刚落,雪儿感到一双冰冷的手覆在自己眼前,她在最后一刻从指间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一幕:在人行道的中央躺着一只折断了脖子的流浪猫。血和从腹部流出来的不知是肝脏还是什么的东西糊在一起,脏兮兮的,苍蝇“嗡嗡”盘旋其上。

她想起那只亲手埋葬的鸽子,黑暗中仿佛还能感受到其拂过指尖的丝滑羽毛,和那沉甸甸的尸体逐渐被土埋没的过程。这与此时此刻她所亲历的死亡不同,尽管都没有哀乐与花圈,但那只野猫与她隔着眼皮之帘、母亲的手、车窗玻璃、以及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与钢筋森林。太远了。她无法伸手合上它的眼睛,无法体会其柔软肚皮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的触感,甚至无法捧起它小小的身躯掩于一抔黄土。所以她格外冷漠,只淌下两行廉价的眼泪。

与此同时,与她住在同一小镇的另一位女孩——刘雨昕,却在有关死亡的家庭教育中上了与之截然相反的一课。

小雨初霁,七岁的刘雨昕默默跟在一双鲜红的高跟鞋后面,好几次因为追不上急得差点掉眼泪,那只戴满银饰的纤纤玉手也没有要伸过来的意思。

“妈妈!”

“怎么了?”女人回过头,乌黑的长发在空中泛起波浪,不耐烦地问道。

“不要......踩它......疼......”她指指女人脚下缓慢爬行的蚯蚓。

闻言,女人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拿出十二分的耐心,理了理裙摆蹲下来,与女儿平视,“雨昕,你知道对于蚯蚓来说,我们是什么吗?”

刘雨昕摇摇头,无辜地望着她。

“是神啊!它们对我们毫无威胁,我们也不必在意它们的死活。因为终其一生,蚯蚓都无法理解人类的存在,就好像我们无法理解主宰我们的神是如何推动个人命运的齿轮一样。如果神愿意,它可以随时毁掉我们:地震、洪水、海啸,而我们毫无还手之力。但这对它而言毫无价值,除非是怀有恶意的加以利用。所以,任何对宇宙中巨大未知力量的过度探寻都是自寻死路,你明白吗?”

小孩儿被这充斥着复杂术语的陈述惊呆了,过了半晌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在女人并不指望她能够马上明白,而是摸了摸她的头,难得流露出一丝母亲的柔情,“等你长大就懂了。”

说着牵起雨昕的手,大步流星地朝一辆跑车走去,开车门时她才注意到鞋跟似乎黏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连忙脱下一只看了眼鞋底,随后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

“这可是Jimmy Choo啊!”

自出生以来,雨昕看着这双白瓷般的玉足,蔻丹如血,即便赤裸时依然不自觉地踮起,在眼前晃来晃去。有时它们会与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面面相觑,上演一段难度系数极高的双人舞,耳鬓厮磨间衣裙尽数褪去,直至不着寸缕。接着女人会用被单遮住身形,随手递给雨昕一样玩具,打发乞丐般挥手道:“去玩吧!”

有时是几颗糖,有时是一个魔方,有时是一个破的不成样子的布娃娃,而最令雨昕惊喜的,是一台数码相机。

记得刚拿到它的时候,雨昕小心翼翼地接过,好奇地打量这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冰冷物体。她摆弄了半天也没搞清楚该如何操作,最后只得回屋找说明书。谁知一进门就撞见那个在阳台抽烟的男人,他穿着满是汗渍的纯白背心,指缝间皆是烟草的味道。他招呼她过来,在其手心放了颗糖,然后示意雨昕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此刻家里只有一台老式的电扇“吱嘎吱嘎”地转动着。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做。母亲只会在其耳边一遍遍地重复:“要乖”、“要听话”、“要懂事”。有时她来不及逃走,躲在床底撞见这一幕,男人们步步紧逼,而母亲步步后退,在她身后只有一面不会说话的墙。雨昕正踟蹰不前,母亲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不知是不是隔了层门的缘故,显得格外的低沉而冷冽,“怎么还没好啊!”

雨昕立马开溜,到房间拿了说明书就往外跑。她感到,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的心脏就快要爆炸了。仿佛宇宙中无数个平行时空的她同时相聚在这一刻,然后命运的巨轮分别驶向不同的分岔。

她就这样独自一人在庭院里玩了一下午,屏住呼吸拍停驻在金莲花上的菜粉蝶,俯下身子从下往上拍纤长的虞美人,再躺在草地上拍头顶蔚蓝的天空。

从此家中只要有客人来,母亲打发她出去时,雨昕都会用一种执拗而天真的眼神望着对方,等到换了好几个玩具把母亲逼到咆哮的边缘,她又将目光对准那些或年轻或年长、或笑容可掬或岸然道貌的男人们。

不出意外,他们会一致露出窘迫的神情,而母亲的焦急又为这份窘迫添了把火。仿佛在孩童纯洁的注视下,潜藏在其灵魂的某一段记忆被唤醒了,可能是逝去的亲人临终时留在手心的温度,抑或自己的子女被掌掴后委屈的泪光,甚至多年前一位青葱少年在风中骑着单车,恨不得连车链子也蹬下来的那种对于自身无能的愤怒。总之,在这样的注视下,他们低头了,屈服了,转而求助般地看向面前的女人。在女儿的沉默与男人的窘迫的双重压力下,女人取下书架顶端的相机,“小心点,别把它弄坏了!”

那一年雨昕9岁,已经懂得用沉默来获取自己想要东西,这是她反抗世界的唯一手段,且屡试不爽。

雨昕知道自己与其他同龄的孩子不同,当她们遭遇生命中的巨大变故时,往往会采取撒娇、哭闹的方式。刺猬一样,浑身的尖刺朝外,只为守护其柔软且不堪一击的内在。而她则永远是沉默地接受。全然无力的姿态,心房处结满大大小小的茧。她的刺是向着自己的,对他人只有温柔。

因此在夜间她时常感到心口钝痛,仿佛有什么小而尖锐的东西在啃咬她的胸腔。事实上,每当她陡然沉默,眼前的事物就会变得模糊,外界所有的声音都被湮没在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之中。渐渐地,雨水汇集成海洋。她感到自己在下坠,无休止的耳鸣。头顶飘过不可名状的黑色巨物,腥咸的海水代替血液冲破经脉,一种顷刻被黑暗吞没的恐惧袭上心头。

雨昕第一次体会到这些是在某个周末,母亲带她去附近的小吃街,一路牵着她的手,她享受着指尖传来的暖意。母亲的一双手保养得极好,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涂护手霜,不放过任何一丝细纹。她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暮色四合,车辆川流不息。一格格关东煮“咕咚咕咚”地冒着小泡,面馆外挂的红灯笼映红了行人的脸。雨昕和母亲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烤串的香气扑面而来,仿佛都能听到撒了孜然的肉块在案上被烤的滋滋作响的声音,“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母亲大声问道。

“不想。”

“什么?”女人捂住耳朵,周遭的喧嚣几乎令她无法忍受。

她快要发火了,雨昕想。一直以来,母亲都在同时扮演两种角色。面对那些男人,她会表现出一位小鸟依人、温柔体贴的情人形象,平日里对自己却只有歇斯底里的发泄与怒吼。仿佛十月怀胎、静候一个生命在体内缓慢成形的过程压根儿不存在,她是母亲在一场爆炸中破裂而成的亿万个碎片之一,是她共享往日伤痛的缺口,而非生命的延续。

“卖糖葫芦呀!冰糖葫芦!”就在这时,一名老者吆喝着自她们身侧经过。

雨昕指了指老人的背影,“想吃......糖葫芦......”

母亲给她挑了个最大的,递到她手里,让她边走边吃。接下来雨昕的眼里就只装得下这根糖葫芦,一颗一颗小口小口地吃着,甜意自舌尖化开。连周围的环境从热闹的小吃街变为远离人群的羊肠小道都没有察觉。快吃完的时候,母亲望着她,询问道:“可不可以把最后一颗给妈妈尝尝啊?”

雨昕爽快地点点头,把糖葫芦递给母亲,期待地望着她。

“嗯,很好吃!”

雨昕的心里比吃了糖还甜,她大着胆子挽住母亲的手,没有遭到拒绝,走路的步伐越发雀跃。经过红绿灯的时候她们停了下来,雨昕听到自己头顶传来这样的声音,平淡而不容反驳:

“雨昕,妈妈告诉你一件事情,”

“妈妈要结婚了。”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面上无悲无喜,仿佛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讲完还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得空儿该去做个美甲。”

刘雨昕认识那位叔叔,就是之前招呼她坐在自己腿上的中年男子。她只是对“结婚”这个词感到困惑,他们不是已经天天腻在一起了吗?难道还需要刻意举行一个仪式吗?雨昕想象母亲婚后的场景,她曾在某次得到玩具后故意躲到角落里多待一会儿,听到卧室传来母亲的呻吟,她知道那是母亲的某种神秘的牺牲。

而今后她将隔着一面薄薄的墙每时每刻体会到这种牺牲,母亲像一座放在手心把玩的精美瓷器,被无数次地刺破、贯穿,再用金线缝上棉絮填补。直至亲临一场爆炸,眼看着她分裂出另一片亿万分之一的自己,另一件往日伤痕的纪念品。想到这,雨昕沉默了。

她先是下坠,接着缓慢浮起,母亲的脸在绿灯的照耀下变得模糊,宛如剔除了脊骨的皮肉。她想不起此刻牵着她的手过马路的女人是谁。

一直以来,雨昕都怀疑自己只是母亲的一种幻觉,女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空气中跳舞,双唇的一开一合并不是对她讲话,而是自言自语。而当她忘记母亲的时候,自己的存在便失去了意义,沦为“Less than nothing”的字面意思。想到这,雨昕的眼前开始浮现幽蓝海面投下的圆柱形光柱,能看见海鸥啄食自己的血肉。

婚自然没结成。不知是对方嫌她老,还是开销过大,抑或拖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儿。反正那天女人回到家后就一直在砸东西,她命令雨昕翻出那些不值钱的物件递给她,然后不等后者走远就狠狠将其摔在地上。响声清脆丝毫不拖泥带水,那些跃起的碎片直逼雨昕的视网膜,她有些害怕,仿佛代替它们破碎的是自己。眼底第一次涌上一股落泪的冲动,灼烧般的疼,然而她只是沉默。

地板一片狼藉,女人平静的表象被打破,她开始哭嚎嘶吼,发出胸腔破裂的声音。没过多久,她冲进卫生间呕吐,无意间抬眼望见镜中的自己:不过三十出头,鬓边已有白发。脸颊凹陷,双眼如裂缝,不断有血液汩汩冒出来。她再度崩溃,一拳打在了镜子上。雨昕听到响声,连忙跑过来收拾残局。然后,她注视着母亲鲜血淋漓的手在口袋里摸索,摸出一支口红对镜补妆,面颊尚有泪痕,举手投足间却已奇迹般地恢复了平静。

从碎片中倒映出无数个涂口红的女人,她们无一例外地乌发倾泻、妆容精致,泪水洗尽了伤痛,眼底满是茫然。雨昕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一会儿。当天晚上,她从厨房偷来剪刀,一把剪去自己从出生留到现在的长发。

那年她1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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