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157

“不！……”欧阳少恭却闪身而至，一把接住了正在倒下的屠苏，随着他半跪于地。

“百里屠苏，我忽然不想让你死了……你给我活下去，知道了吗？！”欧阳少恭忽然如此喊道。

屠苏一时不知他究竟是怎么了，被他的转变惊得无言。他没有答话，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晰……

“多年来，我只顾沉浸于怨恨的泥沼之中，竟忘了，我还有远古时代的美好记忆……百里屠苏，你是一个永远多看美好光明面的人，所以，你竟将我记忆中那美好的一份，记得比我还清楚……既然你带有我的记忆，那么，只要你存在，太子长琴的记忆，就也不会消失……我在九百年前就已死去，这缕残念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是，如果你能活下去，太子长琴就会借助你存在……我只想着让你也替我承载痛苦，却未曾想过，你也能替我多活些时日……如今，我在灭亡边缘，才知，即使是我的记忆存在，也是值得珍惜的事……”欧阳少恭沉痛道，血泪再次流下……

“你……终于想明白了……”屠苏轻声道，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不，屠苏，不准睡，你若死去了，我们就真的彻底消失了……这几天我缠你闹你，也闹够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不许死！……”

屠苏被他晃着，没有彻底睡去，他能听到他的话，但已无力睁开眼睛……

“好，你不为太子长琴，那么，为了风晴雪和你的孩子，你也不许睡！……”

晴雪……晴心……屠苏心中念着，忽然清醒了一些。是啊，他怎能抛弃她们，就这么一去不返？他一定要回到她们身边……

想到妻女，他竟再次唤回了意识，在欧阳少恭怀中，一下子坐起身来……

他坐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身上并无伤痛，他看了看腰腹部的衣服和自己的手，没有任何鲜血的痕迹。仿佛方才与欧阳少恭的打斗和最后的交流，都是幻觉罢了……原来，方才的痛苦和流血，只是自己内心的一时脆弱造成的，他若坚强起来，那些都将不复存在，他仍是这里的主宰。

欧阳少恭也并没有在他身边，他回过头，才看到了他。

只见欧阳少恭正坐在离自己很远的虚空之中，脸上血泪的痕迹已经不见了，而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已变为透明的，不再是方才那样看上去与人无异的实体。

“你……”屠苏惊讶道。

“屠苏，如你所见，我这缕怨念，就要消散了……从此，作为欧阳少恭这一半的长琴，将再也不复存在……”欧阳少恭温和地说道，他的神情竟已恢复了曾经的温文尔雅。

“但是，没有想到，在消失之际，怨念，已不再是怨念……与其拖着你同死，不如放你替我而活……你若平安地活到老，那便是打破了上天给太子长琴的孤煞之命……那样，其实也算是我没有完全输给上天了……”

屠苏看着他，只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与他作为知音相处的时刻，之后那一切伤害和阴谋，没有发生的时刻……

此时，一阵女子的轻泣声传来。屠苏只觉自己的心，随着这轻轻的哭泣声，涌起了无限怜惜之情……

紧接着，一个婴儿的哭声响起。这哭声，更是令他心都化开了……

这两个哭声，似乎都来自于这一片黑暗的上方……

甜染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