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156

“真是个痴情种，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放不下晴雪……只是不知，你真的爱她那么深吗？她，又真的爱你那么深吗？……”

“什么意思……”

“假如……晴雪她变成了我这样，她也去害无辜之人了，她要求你为了她杀死别人……那么，你还会爱她么？假如，你变成了我这样，靠渡魂害人而活，那么，她还会爱你么？”欧阳少恭冷笑道。

屠苏一时无言。他怎会设想过这样的情景？

“你不说话，那定是因为，你们多半做不到继续爱对方了……那么，固执于是非对错的爱，又算什么真正的不顾一切的爱呢？你们，只是爱着理想状态下的对方罢了……”欧阳少恭轻蔑道。

“不……不是因为不再爱，而是因为，晴雪她根本不会像你一样，我，也一定不会像你一样……”

“哦？假如呢？”

“没有假如，我不接受莫名其妙的假设冤屈。晴雪她若会和你一样，她大可不必花费九百年之久，直到耗到她自己体力衰微，才复活了我……她若不介意以害人为代价复活我，那么，可以肯定，她定能早复活我几百年……而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假如她变成了你这样，我也变成了你这样……那么，她已不再是风晴雪，我也不再是我百里屠苏……我们都已经堕落得不是自己了，还有什么爱不爱？……”

“……”欧阳少恭听着屠苏的话，无言以对。

“所以，正因为风晴雪永远不会像你一样，我才爱她；也正因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她才会爱我！这并不是爱得脆弱，反而会让我们更珍惜对方……这种珍惜，你，永远不会懂……”屠苏说着，更紧地捂住伤口，血也流得更急。

“我不懂，我不懂……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要同归于尽了，太子长琴的悲剧和美好，都一起结束了……”欧阳少恭道。

“你只记得太子长琴的悲剧，你可还真的记得太子长琴的美好？你可还记得自己作为一个优雅淡然的仙人，在榣山弹奏乐曲，与悭臾畅谈的时刻？……”

“我……我记得……但是……”但是，他的怨气早已胜过了那些对美好之物的记忆。

“你不在意了，但是，我却是经常回忆起那远古时期，太子长琴的记忆的……那时，悭臾对长琴道，等有朝一日他修成应龙，要带我……乘奔御风……上一世我死去之前……悭臾的寿数也将尽，他带我离开了蓬莱，我终于，替长琴实现了他们的约定……我，就死在悭臾的背上……”屠苏已开始觉得晕眩无力，说话也不甚清晰，称呼也时而将自己当做了太子长琴。

“你……你竟然仍保留着远古时代，太子长琴的美好记忆？你不是百里屠苏吗，你不是韩云溪吗？经历了九百年的沉寂才再次复活，你竟还记得太子长琴数千年前的记忆？……”欧阳少恭吃了一惊，道。

“我是……百里屠苏……所以，百里屠苏的记忆，无论是韩云溪的，还是……那命魂四魄带来的长琴的记忆……我都记得……身为百里屠苏曾有的记忆，我都有……但是，无论是你的怨气，还是你的美好记忆……今日，我们一起，消失吧……”屠苏的话音越来越清浅模糊，最后，他感觉眼前变得一片黑暗，终究失去了所有站立的力气，支撑于地的焚寂脱手落地，他也慢慢地倒了下去……

甜染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