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127

“嗯，你说的，就必须做到……”晴雪紧紧靠着她最重要的两个人，轻声道。

然而此时屠苏的情况，再也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也不是普通的人间医术和药物能控制。大约好了两天左右，便又恶化了下去。而屠苏也被这种好坏交替的情况整得不太正常了，晴雪觉得，他如今随着身体感觉的好坏，总是时而变得像个勇敢的大男人，时而又变得像个令人怜惜的小孩子。一会儿似乎对未来信心满满，一会儿又仿佛绝望至极。

那天早上的时候，他还在说将来如何如何教孩子从小习武，中午难受的时候，却坐在床边只想搂着晴雪不放手。晴雪当然很愿意与他拥抱，但久了不禁问道：“苏苏，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这么黏人啊？”

屠苏像搂着珍宝一样搂着她，在她耳边道：“我感觉不好……你让我多抱一会儿吧，也许，两个月后，我就再也抱不到了……”

晴雪一听这话就一阵心痛，她推开屠苏，道：“那你就先别抱，免得把这辈子抱的份儿全抱了去，我偏要你两个月后再抱……”

没想到屠苏被她推开后，竟然摇摇欲坠，皱了皱眉头，脸色瞬间煞白，眼睛一闭就要倒。晴雪见了，赶忙又一把把他搂回来，紧紧抱住他。看来，他是难受得紧了，才会又说这种可怕的话。她贴着他脸颊，用手抚着他长发，不禁疼惜道：“对不起，差点把你推倒了……我让你抱，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但是以后，你不抱还不行呢……”

“嗯……”屠苏迷迷糊糊地应道。晴雪只觉他抱着自己后背的手忽然攥紧了自己背上的衣服，又骤然松开。再次唤他，已是没有回应……

晴雪又请了柳桓来家中。柳桓坐在床边，为屠苏诊脉，一脸凝重。此时屠苏却被一阵胎动痛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柳桓，才压下痛苦神色。

“屠苏，你醒了，感觉如何啊？”柳桓亲切问道。

“柳爷爷，我总是觉得莫名其妙的痛……您说实话，我是不是……”屠苏道。

“别胡思乱想，不是。你很好，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这个时候要是不难受，才是奇了。你只要别太担心紧张就行了……”柳桓道。他交待屠苏继续休息，就与晴雪来到房间外商谈。

“阿桓，他最近总是难受，孩子总是闹他，他脸色我也是越看越害怕……他到底如何了？”晴雪担心道。

“晴雪姑娘，如今屠苏的情况我也没有彻底的办法了，毕竟他和孩子都不算正常凡人……不过你一定要多加注意，让他别有任何闪失，他要是不吃饭，就想办法逼他吃……我察看了一下，觉得这个孩子，很有早产的可能……”

“早产？！……”晴雪听了这话，忽然眼前一黑，浑身一软就差点倒下。柳桓忙扶住她，说道：“晴雪姑娘！你不要太过忧心，你要是受不住了，屠苏和孩子可怎么办？”

“早产……孩子还这么小，不知道长全没有呢，如果此时出生会如何？……”

“所以我让你逼他多吃点，孩子能长点是点……”

“我不喜欢逼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不说孩子了，就说他……早产的话，一定会更痛苦难熬吧？…夏儿上次就是早产，可吓死我们了……而他现在身体已经被耗成这样了，他怎么受得了……”晴雪痛心道。“都怪我非要留下这个孩子，我自找痛苦和危险，可是老天为何要把这痛苦危险转移给他来受？看来只有这样，我才会知道我错了……现在我后悔了，却没有回头路了……这哪里像是我们的孩子？孩子有这么整治父母的吗？我现在觉得，他简直是一个毒瘤、吸血鬼，在吸食屠苏的血肉生命……我……忽然怕他了……”是的，晴雪一直设想着自己和屠苏的孩子有多么美好，但最近，她心中却越来越怕他，已无法只把他当做自己的至亲骨肉，而是觉得，他像个吸血的魔鬼……

“晴雪姑娘，此时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孩子此时若是能记事，他本身想必也是十分不好受的，他也不是故意伤害父母的……你别多想这些，还是好好照顾他们吧……对了，我提议你请的高人朋友，你有没有去请？”柳桓道。

“阿桓，说实话，要来的，是女娲娘娘本人……”

“啊？！这……女娲娘娘竟然要亲临了？！”柳桓立刻一脸震惊。

“嗯，本来就是她让屠苏做到替我孕子的……不过阿桓你千万不要太过激动，你还要与她一起救屠苏，不要分心啊……”晴雪道。

“嗯……那么，还有其他高人吗？”

“我们请了，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也精通药理，还了解屠苏的内力体质……他就是屠苏的师父念庸道长。可是，我们派了翔三爷带信出去请他，已经快一个月了，翔三爷却还没回来……我真担心，翔三爷是不是迷路了，或是迟迟都找不到他……这可怎么办……”晴雪不安地道。

“或许很快就回来了，你不要着急……万一找不到，我想，有我和女娲娘娘一起，应也足够……我们尽力便是。”

送走了柳桓之后，晴雪跌倒在院中长椅上，泪水滴滴掉落。她浑身颤抖，喃喃道：“我的时间，也又要到了吗？……女娲娘娘曾给我传了一部分灵力，保我几个月健康平安……可是，这几个月，已经用完了吗？我不要再次变成病秧子，不要……老天，你怎可如此对待我们一家……老天，拜托你，再给我一段时间的健康，一年就好，让我能够肩负起这个家，帮屠苏和孩子度过他们最需要我的这段时间，就好……”

房间外长椅上的晴雪，浑身无力，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房间内床上的屠苏，正默默地忍受着一阵阵痛苦的袭击……

接连两天春雨，阴云密布，这种天气让屠苏和晴雪各是难受不已，几乎都没有出房间。

第三日，天终于大晴，树上新芽也被雨水冲得充满活力，生机盎然，好看之极。在这温暖的日光之下，晴雪便扶着屠苏在院中走一走，散散心。屠苏只觉，能站在日光下，已是极大的奢求和幸福。晴雪挽着他，就如同热恋之中的女子一般满心柔情，成亲这么久以来，他们从未因时光的流逝而对对方失去热恋之感……此时，挽着屠苏的手臂，甚至只要一碰到他，她就会心痛不已。她只觉他已瘦弱得不成样子，无论触到他身上任何地方都是瘦骨嶙峋、虚弱无力，但那个吸血鬼一般的胎儿，却是相反，长大了……就如同，屠苏在慢慢地耗尽着自己的血、肉、生命，过渡给那个孩子……

晴雪正在责怪自己如此不祥而可怕的想象是多么煞风景，简直是对不起今日的好天气也对不起难得能出来的屠苏，可屠苏下一秒却又站不住，倒了下去。晴雪无限心痛地搂住他，陪他蹲下身，暗怪自己不想好事，果然一想就坏了……

甜染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