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好像也是这么冷的

“这雪下得……怎么有点不对劲啊……”李白喃喃自语，总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梗住了，“快回去吧，香姬还在等你。”

韩信也在看雪，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

两人刚一接近将军府，就听见府上的哭喊之声。李白呼吸一窒，顾不上别的，踉踉跄跄地冲了进去。

“……李公子，姑娘她……呜呜呜！”哭着的是香姬的丫鬟小环，“她走了……”

李白闪过一瞬间的猜测，只是他不敢相信。刚进来的韩信也听到这一句话，整张脸瞬间白了。

“你说什么……”

“呜呜……姑娘走了。”

咯噔！好像是某人心口一沉。

两人木讷地跟着小环，见到了已如雪般冰冷的香姬……

李白彻底喘不上来气了。

明明那张脸那么熟悉，她不久前冲他笑，可现在那张脸上已然只有苍凉。干裂的唇边带着点血，眼角噙着泪，眉头微微皱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那时明明还好好的，脸色也没有……李白一愣，恍然想起香姬那时脸色就有些苍白。

“太白，太白！”

李白逐渐开始有些精神错乱，他根本听不到韩信的声音。

是我……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宫里玩的过头，耽搁太久，姐姐是不是就能见韩信一面了……如果我拉着她一起去北门，她是不是不会这样……如果，如果我没有接近韩信，那是不是姐姐就不是妾，而是妻了……是我，都是因为我……

“太白！”

李白终于回神，他倒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都在发颤，“对，不，起……”

他没哭，甚至可以说他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他没有脸哭。

“我，我先走了……”

韩信没来得及拦住他，李白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将军府。

大年三十的夜里，雪越下越大。雪花大片大片地砸到脸上，转瞬间化为水珠滚落而下，这场雪就好像是老天刻意在掩饰李白的泪水。

“那年冬天……好像也是这么冷。”李白喃喃自语，把身上的斗篷裹得紧了一点。

“娘亲，外面雪下的好大啊！”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挣脱开母亲的怀抱，趴在窗边看雪。

“是啊……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那位妇人搓了搓手，又转头对炉子旁边的男人说，“孩子他爹，一会雪停了去镇上换点吃的吧。”

那男人面露难色，往炉子里多加了几根柴火，道：“现在起义闹得厉害，外边这么乱，还是少出去的好。”

闻言，妇人也叹了口气，道：“那就再撑几天吧，还剩点儿窝头……”

“呼，呼——”

雪天里实在是太冷了，说不定我会冻死在这儿……街角的小男孩搓了搓手想到。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然而事实上他已经十三岁了，只是一直流浪、落魄，吃不饱穿不暖的，才长得这么小。

他的衣服是最廉价的麻布片，脚上也只有一双破草鞋，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发紫，手上脚上全是冻疮。

好饿啊，又饿又冷的。

“砰砰砰！”小男孩实在饿得不行了，他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有，有人吗？”

他甚至没有力气说话了，声音小到完全被风声掩埋。

太冷了，也太饿了，他好似用尽力气使劲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终于听见了，来开门的是个老妇人。

“婆婆，我好冷，还……”还好饿。只是他知道冬天里的粮食很难得，所以他没说出口，“能不能让我进去呆一会儿……”

那老妇人有些许犹豫，可这毕竟是个孩子，估摸着与她小孙子也差不多大。

“好孩子，快进来吧。”老妇人拄着拐杖，许是有腿疾。

小男孩面露喜色，只是他手脚都冻僵了，刚走几步就跌在地上。老妇人连忙过来把他扶起来，还一面摇着头，一面念叨着些什么，大概就是哀叹那狠心的老天爷。

“谢谢婆婆。”小男孩的嘴唇早就冻裂了，但他还是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容，看的人很是心疼。

老妇人是一个人住的，几个儿子都服役了不在身边，老伴儿几年前也去世了。如今自己有腿疾，年纪也大了，再加上战乱，根本就是自身难保。

“来，”老妇人拿出一件做工不算精致的衣服给小男孩套上，“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

那或许是老妇人给自己小孙子做的衣服，只是小孙子不在身边，这衣服就留在了这儿。

那件衣服的布料可比麻布好多了，屋子里也暖和不少，小男孩没多久就缓过来了。

“谢谢婆婆。”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老妇人笑了，笑得很和蔼，眼睛都眯成一道缝了。

屋子里虽然没那么冷，但也好不到哪去。小男孩环顾四周，发现屋里并没有炉子一类能取暖的东西。

“婆婆，我以后每天去山里捡柴火好不好？”

老妇人抖着手去拿了两个窝头递给他，“早就饿了吧，快吃吧。”

小男孩顾不上别的，狼吞虎咽起来。

“最近外面乱得很，捡柴火也别跑太远。”

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

夜幕已经降临，好在他终于有了归处，不再需要和牛或是马挤一挤了。

小男孩名叫李白，字太白。婆婆总说他那是个好名字。

李白很少说话，因为他觉得话多了很浪费——说话多会累，累了就要吃更多东西，可他没有更多的吃的，有那精力还不如多捡几根柴火。

外面战火纷争，可这又关小屋里的婆婆和男孩什么事呢？

可惜人是群居动物，没有谁能不被秦军与起义军之间的战争所影响。婆婆和李白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