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鬼神

　　杨非在血海中艰难地迈步，即使带着口罩他仍然闻得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尸体都被搬走了，听说连警察局里的太平间都放不完，还借用了附近几个医院的太平间，更多的只剩下了碎片，只能等基因鉴定才能确定身份了。体育馆内随处可见血迹，可以想见有多少人被杀害，周队暴怒的模样还在眼前晃动，他的女儿昨晚就在这里，现在连尸体都还没有翻出来。走出大门，杨非摘下口罩，使劲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警戒线外一堆记者试图进入现场拍几张照片，那模样像极了一群嗡嗡叫着往血上扑的苍蝇，他们在意的不是是谁流的血，只要是血就能刺激他们，让更多的苍蝇兴奋起来。

　　陈抟仔细看着变了形的大门，转过头来问杨非，：“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杨非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太阳，呼出一口气，说道：“除了几处爆炸的痕迹外，几乎没有其他破损，这人的击杀效率极高，几乎没有其它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找到其它地方有子弹击中或者擦过的痕迹，专业的杀手，及其专业。“

　　陈抟点点头补充道：”更奇怪的是，那几个爆炸的范围也太大了，考虑到当时人群密集，对冲击波有阻挡的作用，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真想不出来，要说是反坦克手雷，这东西要带到境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有这么好几个，更诡异的是爆炸现场几乎闻不到什么炸药的味道，这到底什么玩意儿简直难以想象。“

　　学校里都在议论这件事，从早自习开始到第一节课上课前，李曲听到了各种版本的故事，细节之丰富，连李曲这个亲身经历的人都不知道。为了他的人身安全，新闻报道的时候并没有提及他的身份，只是说了知情人，加上简筱和沐川的嘴巴都严，班上至今没有知道李曲是知情人。李曲觉得班上好多人表现出来的样子，让人感觉这是一件奇闻趣事，而不是真真的案件血淋淋地摆在面前，真实得像是街上来往的防暴车和街道上多出的哨岗，简筱面色阴沉，李曲还从没有见她这副样子；川更难看，青黑色的黑眼圈无比显眼，好像一夜都没有睡好。

　　李曲莫名感到一丝暖意，大概是因为目前为止只有她们两个和他有相同的感受。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警察说的话，当警察，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当警察，主要是因为怕死，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了力量，想要站出来，站出来……想到这里，他昨天被那个人吊打的情景又一次出现在眼前。对方毕竟是专业的，如果再一次相遇，他能怎么办？练练格斗？可是这东西不能速成，装备的话，他能用的只有家里的扫把，拖把，以及菜刀和改刀。

　　第一节课上课铃声响起来，夏老师脸色晦暗地走上讲台，同学们都住了嘴，一起看着他。夏老师有些发愣，似乎忘了要说什么，过了半响他才开口：“同学们，我们在这里读书，我总是叫你们多关心学习，但是现在你们必须了解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昨晚……“李曲陷入了想象，他觉得对方无非是打架的时候比他想得多了一些而已，何况他现在对自己身体得能力无论是了解还是控制不够，他觉得他连自己八九成的潜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显而易见各班都进行了这样的谈话，最显眼的效果就是升旗仪式的时候，各班的学生几乎都是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尽管校长表示市政府已经给各个学校配了武装人员，第三节课开始就会到场，但是从集会开始各班的班主任就不断地收到家长的电话，要求把孩子带回家，更有不少的家长开车到了校门口，要求现在就接孩子回家，尽管校方和武装部的人再三表示在学校会更安全，但是没有多少家长听的进去，他们只想自己的孩子立刻回家。

　　看到校门口闹哄哄的景象，简向一旁的李曲问道：“他们怎么慌成这样?这街上那么多的军人和武警，有什么好怕的。“

　　“你一看就是不怎么看新闻的，我们这个国家平时遇到的主要灾害也就是发个水，烧个火的，这恐怖分子平时好像和我们的生活不沾边，这回一下子来了，死的人还这么多，你说街上有士兵，实际上那只会让百姓更害怕。不过这也没办法，他们怕的是军人出动面对的东西”李曲回道。

　　”说来说去，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害怕，明明直面了恐怖分子，感觉比我们还冷静。“简看着李曲，像是个珍稀动物。

　　”这个嘛，大概就是因为我直面了他，所以知道他是个两条手，两条腿的人，所以反而没那么害怕。“李曲把声音压倒了最低。

　　”说到这个，有空能不能讲讲你遇到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简筱来了兴趣，她想要知道让全市如此紧张的恐怖分子，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就是屁滚尿流加上仓皇而逃，没什么好说的。“李曲摇了摇头。

　　筱笑道：”我还以为你和他过了几招呢。“

　　李曲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他扭头一看后面地川，发现她虽然看着台上，但是心思显然不在那上面，事实上李曲已经确认过了她就是之前那批人中的一员，不过他们现在的注意力显然是集中在了那个罪犯身上，也可能是李曲表现出的“正义感”让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卡那么紧，这份感觉大概就是刚想打老鼠，家里就进了贼。然后那只老鼠突然冲上去咬小偷，，虽然被一脚踢飞，但是表现出的勇气可嘉，还是放一马吧。

　　这么一想，李曲又觉得有些自轻自贱，为什么他们就觉得我是老鼠？李曲突然明白了，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这个隔阂从他成为成为非人类开始，就已经产生，没有人强加，没有谁掌控，这无可回避，这也没法更改。看看四周一中强烈的孤独感袭来，他就是一块石头，在大海中央，四周的水是结伴的，但他是孤独的。

　　他好想知道和他一样的其他“人“在哪里，他们是否同样的孤独，他们还有多少？他想立刻就去问沐川，但是她完全没有可能回答他，沐川忽然转过头来，李曲吓得立刻收回目光。不可能，不可能，那，去问那个罪犯的话……不行！他杀了那么多人，可是，他现在已经不算是人了，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为此担忧或者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