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
瑞白从一张软塌上缓缓转醒。
她试着轻微动了动四肢,转了转头,扫视了一下全身上下。左臂应该是断了,糊了一层厚厚的石灰,脑袋晕乎乎的,五脏六腑翻腾着难受,想吐又不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对劲的地方,可就是不疼。
瑞白收回视线,直直地盯着横梁上的一节花纹。
她没死。
瑞白放空的思绪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记忆的最后,有人大呼了一声她的乳名“佳怡”,而后…除了坠落的失重感,好像…还有人死死护住了她。
瑞白想到这自嘲似的笑了。那么高的城墙,怎么可能有人奋不顾身地随她跳下来,只为护她周全呢。
可能是她命大吧。
“芎怡帝姬,您醒了。”
这时,一个侍女端着木盘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对上瑞白清醒的目光才知道她醒了,立刻低眉顺眼了起来,乖乖地尊了她一声“帝姬”。
瑞白没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出来半个字。
“帝姬,您胳膊伤着了,我给您换药。”
侍女胆战心惊地窥着瑞白的脸色,抖着声问。
瑞白没言语,也没动作。
见她没有反应,侍女壮着胆子凑了过去,刚拨开瑞白衣袍的一角,就被重重地一把推开,盘里的药物撒了一地,侍女的后腰撞在了桌角,痛得她额上瞬间布满了一层冷汗。
瑞白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披头散发,脸色苍白。
“滚。”她吊着眼梢,狠厉地说。
“帝姬恕罪!帝姬恕罪,奴婢该死!”侍女眼中盈着泪水,忍着疼痛告罪。“可是…奴婢要是不为您换药,皇上…皇上不会饶过奴婢的!帝姬,求您…求您饶我一命!”
瑞白看着连连磕头的侍女,再次重复:“滚。”
“帝姬!”侍女哭了。“皇上…皇上让我…”“那是你的皇上!”
瑞白发了狠:“那是你的皇上,不是我的父皇!他怎样、你怎样,与我何干!?滚!”
侍女被吓到了。印象中的帝姬从不大呼大叫,那个女子穿着金丝银线貂裘绸缎,长发挽起,用价值连城的白玉簪子别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目空一切,恍若谪凡的仙女,瞧不上人间的一草一木。
没人见过长发散乱,衣衫单薄,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看起来不再高贵甚至可以说是狼狈的芎怡帝姬。
“告诉你们皇帝,再敢派人进来,来一个我杀一个!”瑞白眯着眼睛补充了一句。
侍女一愣,慌张地告了退,连狼藉都来不及收拾就连滚带爬地闪了出去。
侍女走后,瑞白端着气势又坐了一会儿,踩捂着胳膊倒下,身体蜷成一团,痛苦地小声呻吟着。
刚断的骨头当然没长好,刚才又下了死手推了侍女一把,这会儿疼得要命。
之前不疼可能是包扎里有止痛的成分,这会儿失了效,所有的疼一股脑儿地反噬了上来,翻天覆地似的。
疼就疼吧,国都没了,谁还心疼你疼不疼。
瑞白咬着泛白的下唇。
以前父皇特别疼她,别说见血,小磕小碰都要慰问半天。有时候瑞白烦的不行,直接赶他走。父皇只会“嘿嘿”一笑,转头给她送来一大堆奇珍异宝。
现在呢?
瑞白鼻头发酸,不负众望地哭了。
开始只是轻轻地抽泣,慢慢地变成了嚎啕大哭,亡国、跳城、断骨的委屈一瞬间涌了上来,化成泪水向眼周奔去。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耽误帝姬痛快了,嗯?”
王俊凯的声音突然响起,瑞白吓了一跳,眼泪都来不及擦就连忙爬起来,这一下又伤到了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