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十字路口

我是堕天使，象征死亡的天使——亚兹拉尔。亚兹拉尔是上帝赋予我的名字，我还有一个名字叫约瑟夫，然而有的时候，人类也喜欢叫我萨麦尔。不过无论是亚兹拉尔、约瑟夫还是萨麦尔，我都是我，我不会因为名字的不同而改变。我代表着控告者、诱惑者和破坏者，我被人们视为善恶同在。

我原是位阶很高的一位天使,列在七大创造天使之一。我在上帝创造世界时是唯一创造生命成功的天使。

当诺亚的生命将近时,上帝让我去带走他的灵魂,我成功了。但是上帝让我去带走摩西的灵魂时,我失败了。因为摩西在带领以色列人走出埃及时,见过神所以他的身上有神的神佑保护,我无法带走他的灵魂。之后我受到了上帝的指责,因此堕落。

与我一同堕落的还有其他天使，但大部分都被驱逐到地狱去了，只有少数像我一样的，被滞留在人间，继续为上帝卖命，即使成为了堕天使，我也依旧是上帝的仆人。因此，一同留在人间的神明都不会太为难我。漫长的时间，漫长的生命，我早就已经厌倦了，在人类世界的游荡过程中，我认识了伊德海拉。据说她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她既不属于天堂也不属于地狱，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众信徒，她说这是她的爱好，真是让人难以理解。我继续游荡着，伊德海拉有时会过来找我解闷，伊德海拉问我，有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真是搞笑，我又不是人类，怎么会有那种无聊的感情。我看了看我的相机，其实，我喜欢收集灵魂。但我是死亡天使，是上帝的仆人，我不能违背上帝的旨意随意带走人的灵魂。因此，这样的兴趣爱好不要也罢。

伊德海拉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有一天，伊德海拉突然问我，上帝总是会眷顾每一个人吗？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紫色藤蔓似的花纹，这是上帝对我的诅咒，在我被驱逐出去的时候，我的面貌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再也不也是那个美艳绝伦的大天使了。我抬头看着伊德海拉，不是。

呵呵，伊德海拉总是喜欢笑，仿佛她自己就是微笑的化身。约瑟夫，你可以去收集那些被上帝抛弃的灵魂。我不由得翘起嘴角，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伊德海拉真是一个奇妙的存在。于是，我唤出我尘封已久的相机，我握着相片，看着相片中的人儿，我开始理解伊德海拉的趣味了。

有了这一爱好，我的世界变得精彩了起来。我四处游荡着，不停地寻找着那些被上帝抛弃的灵魂，看见他们痛苦哀嚎的样子，我不由得愉悦起来，恨吧，尽情地释放你们心中的仇恨吧！这就是你们所信仰的上帝，这就是你们穷尽一生都想要效忠的上帝，是他抛弃了你们，也是他让你们这么的痛苦，尽情地去恨吧!

我代表着诱惑者，我爱上了一种新的猎杀方式，引诱猎物主动献出自己的灵魂成为了我另一个乐趣所在。有一天，我的一位堕天使朋友告诉我，在某个地方，有一个跟我很像的人，起初我并不在意，但当他提到，她也是被上帝抛弃之人的时候，我才提起兴趣。

我化作枯叶，飘荡在她的周围，我看见她的父亲将她抛弃在了孤儿院，看见她在孤儿院里被周围的人任意践踏，也听见她在医院里哀嚎……同是被上帝抛弃之人，我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同情。她的确跟我很像，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迫承担了所有后果，她被上帝无情地推向了深渊，她的灵魂是我理想中的收藏品。就在我准备带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名医生，一位院长以及她的一对养父母。我默默地隐去我的踪迹，她并不是完全被上帝抛弃之人。

直到有一天，不知她用什么办法召唤了我。有些意外，我回应了她的呼唤，她痛苦的样子不由让我好奇，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希望我杀死她，我有些犹豫，我问她，为什么非我不可？她的回答让我震惊，我仿佛看见那些天使的脸，在我被驱逐出去的时候，他们那美丽而圣洁的笑脸，虚伪!恶心!这不是我想要的灵魂，我拒绝了她。

真是造化弄人，我又被迫再次与她相遇了。有一天，伊德海拉告诉我，她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类，因为实在无聊，我就跟着她去了。跟着伊德海拉，我与她再次相遇了，我微微皱眉，实在想不通，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伊德海拉的地方。我坐在树上，默默地观察着她。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她一边笑着，一边杀死同伴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伪装，她心中的仇恨一点都不比我以往的收藏品少，她，抛弃了上帝。我忍不住扬起嘴角，她将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以及收藏，“仇世者的伪装”就是这件新作品的名字。

可惜，我终究慢了一步，伊德海拉已经先下手了。我皱着眉，想着怎么把她抢回来。好在有一个愚蠢的神明在中间插了一脚，不然还真有些麻烦。在与她的相处中，我渐渐被她吸引，我吻了她。然而就是这一吻，让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的生命因为这一吻而被迫与她绑在了一起。我痛苦地哀嚎着，难道这就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吗？我违背神谕，打破禁忌，私自食下了伊甸园里的禁忌之果。我咬牙坚持着，我用我全身的力量去抵抗，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相反的，我变得越来越虚弱。得到她!这句愚蠢的话语不停地在我脑海中回响着。我疯狂地想要占有她，然而天不遂人愿，我终究是被上帝抛弃之人，那个先知察觉到了我存在。他给她神佑，那个当初让我被上帝抛弃的神佑!

呵呵，那有怎样呢？艾玛终归是我的。先知也意识到了他的无能为力，他求我放过她，这又怎么可能呢?

似乎是毒的作用，当我一看到她的样子，我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我恨死了我的善恶同在。我看着她憔悴的脸，先知的话萦绕在我的耳边，她不是真的爱你。我慢慢地吻上她的唇，一次就好，让我最后再感受一次她的温存。

幻境中，我抱着她，我感受着她因为兴奋而在我怀里发抖的身体，我沉迷于她轻轻呼唤我名字的声音里，我迷失在她说我爱你的温柔话语里。够了，这就够了，我放开了她的眼睛，消失就消失吧，我也厌倦了。

在幻境中，艾玛和约瑟夫久久对视着。

“这就是你真正的模样?”

“嗯。”约瑟夫默默闭上眼睛，他不想看见艾玛失望厌恶的眼神。

艾玛伸出双手托起约瑟夫的脸。“上帝真是不公平。”

“艾玛?”约瑟夫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她。

“真实的你依旧那么美。”

“艾玛……”约瑟夫将自己的手附在艾玛的手上，让艾玛的手更加贴近自己，他的眼睛微微颤抖着，她是第一个看见自己这般模样，还继续赞美自己的人。“谢谢你。”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亚兹拉尔。”

“你愿意跟我走吗？”

艾玛慢慢放下自己的手，她犹豫了。

“艾玛。”约瑟夫的眼睛慢慢变了。

听见约瑟夫的呼唤，艾玛抬头看向他。“这是……”伊莱的眼睛!

“这是他付出的代价。”

“伊莱?他……他想要什么?”艾玛慌张地问道。

“你的自由。”

“伊莱……先生。”艾玛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见到约瑟夫起，她的意识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她发病期间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涌入她的脑海中，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伊莱先生，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艾玛。”约瑟夫一把抱住艾玛，他低头亲吻着艾玛的头发。“你不需要自责，这是他心甘情愿为你做的。”

“约瑟夫……”星空下，艾玛将脸埋在约瑟夫的怀里，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艾玛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她看着手里的枯叶发呆，这是约瑟夫给她的。他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想好了，她都可以通过这片枯叶找到他，届时，他就会带她走。

“艾玛小姐。”

“伊莱先生。”艾玛抬头看着伊莱。

役鸟栖息在伊莱的肩上，伊莱贴着艾玛身旁坐下。

“艾玛小姐在苦恼吗？”

“嗯。”

“可以说给伊莱听听吗？”

艾玛低下眼帘。

“跟着自己的心走。”

“伊莱先生!”艾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

“我是一名先知。”

“原来是这样。”艾玛尴尬地笑了笑，“难怪你这么的与众不同。”

“谢谢艾玛小姐的夸奖。”

艾玛看着伊莱脸上的眼罩，她慢慢地将手伸过去，手刚碰到眼罩，伊莱就立刻站起身来。

“伊莱……先生?”

“抱歉，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伊莱有些慌张地说道。

“好。”艾玛的眼睛盈满了泪水。

“对了，艾米丽回来了。”

“嗯。”

“她还带回来了一个人。”伊莱背对着艾玛说道。“如果……如果你不想跟他走，你……可以留下来。”

“谢谢你，伊莱先生。”

伊莱微微侧过脸，他朝艾玛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艾玛!”远处传来了奈布的声音。

艾玛回过头，看着奈布，他乘着日光，慢慢地走向她，艾玛看着他的脸，他瘦了好多。“奈……布。”

“艾玛，我回来了。”奈布走到艾玛的身边，他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艾玛。奈布轻轻牵起艾玛的手，“艾玛，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