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回到现实

在混沌中，约瑟夫低着头，他的剑随意地插在椅子的一边。他的头发披散开来，脸深深埋在自己的头发里。约瑟夫的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他身上的裂痕更多了，似乎听到了什么，他的头动了动。

“你来了。”约瑟夫的声音沙哑，像乌鸦的叫声似的难听。

来人站在约瑟夫的不远处，良久，他跪了下来。

“求你……放过她。”

约瑟夫微微抬起头，透过散发间的缝隙看着伊莱，他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伊莱·克拉克，你也有今天。”

伊莱跪坐在地上不说话，他的眼罩慢慢脱落，此时他大海般的眼睛一片死寂。

约瑟夫握着剑，站起身。他缓缓来到伊莱身边，他用剑挑起他的下巴。“你竟然敢让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约瑟夫微微抬头，他看着伊莱。“我要你的眼睛。”

伊莱的瞳孔瞬间放大，眼睛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身上不可或缺的部分。

“怎么，害怕了？”

“没有。”

“只要你把眼睛给我，之前发生的一切，我可以不追究。”

伊莱沉默着，他抿紧嘴唇。“你也会放了艾玛么？”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伊莱低下眼帘。“约瑟夫，你真的爱她吗？”

约瑟夫拿剑的手微微一顿。

一滴眼泪从伊莱的眼睛里流了下来。“如果用我的生命和我的眼睛作为交换，你可以放过她吗？”

约瑟夫慢慢放下了自己的剑，他的头歪向一边，沉默着。突然约瑟夫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得弯下腰，捂住胸口，他的心好像被猛地撕掉了一块，又来了，他咬紧牙，脸上冒出细汗，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呼，呼，呼～”约瑟夫痛得直喘气。“不……不可以!”

“为什么？”

“没有……她，我会死。”约瑟夫艰难地用剑撑住自己的身体。

伊莱张了张嘴，艾玛也说过这句话，果然他们才是真心相爱的吗？伊莱，你到底怎么了？这都是假的，艾玛只是中毒了，她不喜欢约瑟夫!是吗？伊莱歪着头，她喜欢约瑟夫?她不喜欢约瑟夫?她喜欢约瑟夫?她不喜欢约瑟夫……他已经迷失了，他已经看不清哪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了，伊莱默默闭上眼睛，他也不想看清了，就这样吧!艾玛的哀求声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回响着，也许艾玛跟约瑟夫在一起才是最好的，伊莱迷迷糊糊地想着。伊莱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想到艾玛把自己当成约瑟夫，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样子，他已经麻木了。“真羡慕你，约瑟夫。”

约瑟夫抬头看了伊莱一眼。

“我把我的眼睛给你。”

约瑟夫的表情微微一顿。

“但我不是求你放过我。”

约瑟夫沉默着，他在等伊莱的下文。

“请对艾玛好一些。”

约瑟夫缓缓站起身，“我会的。”

他将手附在伊莱的眼睛上，伊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约瑟夫手遮住他眼睛的景象将是他最后看到的东西。一道紫光闪过，约瑟夫闭上眼睛，他身上的裂痕逐渐愈合，他的皮肤也变成了漂亮的紫色。他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变成了大海的颜色。他眯了眯眼睛，这双眼睛所看到的景象都慢慢地在约瑟夫的脑海里显现出来，不知过了多久，约瑟夫的眼眸暗了暗，原来，让你爱上我，会让你这么痛苦吗？约瑟夫拿开手，他的眼睛又恢复成了黑紫色。“你的眼睛，我收下了。”

伊莱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他的眼睛不在是美丽的蔚蓝色了，他的眼睛变成了惨白色，他试着转了转自己的眼珠，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的眼睛里没有瞳孔。伊莱默默地闭上眼睛，他的手在地上摸索着，似乎摸到了一个很软的东西，伊莱拿了起来，凭着感觉，将眼罩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你走吧！”

“多谢。”

伊莱悄无声息地回到教堂，役鸟心疼地蹭了蹭他的眼睛。伊莱摸了摸役鸟的头。

“不用担心，我还有你，你可以做我的眼睛。”

“咕咕咕。”

“去把艾玛身上的白羽拿过来。”

“咕咕咕”

不久，役鸟叼了白羽回来，它轻轻地将白羽放到伊莱手心，伊莱握紧了白羽。

“你去陪陪她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咕咕咕”

“快去!”

役鸟被伊莱的怒吼声吓到了，它惊慌失措地向艾玛的房间飞去。

听着役鸟渐渐远去的声音，伊莱伸出手，向前摸索前进着。外面下起了大雨，雨点打在地面上，发出擂鼓般的响声。“啪!”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伊莱狼狈地跌倒在雨中，雨中的伊莱无助地蜷缩在地上，雨水早就把他的衣服打湿了，他将白羽紧紧地护在胸前，艾玛……

“呵呵……”伊莱慢慢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伊莱的笑声愈发响亮。“哈哈哈！……”

天上的雨一直下着，如雷般的雨声将伊莱的笑声淹没。

一阵火光将艾米丽晃醒，艾米丽微微睁开眼睛，只见奈布坐在树下，他的面前有一团篝火，他背靠着树干，将脸埋在兜帽里。

“你醒了。”

“嗯。”

“为什么要救我?”

“艾玛需要你。”

奈布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他又缓下来。

“她并不需要我，她需要的是杰克。”

“杰克?”

奈布微微抬起头，看样子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艾玛爱上了杰克，开膛手——杰克。”

艾米丽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亲口说的？”

奈布张张嘴，他被艾米丽的问话愕住了。“没有。”

呵，艾米丽冷笑出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杰克……”说的。奈布诧异地看着艾米丽，他立刻闭上了嘴巴，他发现问题了。

“你真让我失望，奈布·萨贝达先生。”

奈布低下头。

“如果她没有爱上杰克，她为什么要跟杰克一起……？”杀人。

奈布将最后两个字咽在心里，他不愿承认，他也不想承认。

艾米丽轻蔑地看着奈布，她知道奈布想说什么，她在心里默默嘲笑着。奈布·萨贝达，你对艾玛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奈布·萨贝达，你知道艾玛的过去吗？”

奈布抬头看着艾米丽。

“……”艾米丽抱着手臂，慢慢地跟奈布讲述她所知道的过去。

奈布静静地听着。

故事渐渐进入尾声，艾米丽叹了一口气。“奈布·萨贝达，我以为你是那个能改变艾玛的人，没想到……呵呵，是我高看你了。”

奈布重又将自己的脸埋在兜帽中。“她现在在哪里？”

哼，艾米丽的嘴角上扬。

夜幕悄悄降临，艾玛无力地躺在床上，她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她看着天花板发呆，也许是错觉吧！她感觉自己一直是被束缚着的，从来没有自由过。她默默闭上眼睛，她不想再挣扎了，再挣扎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换一个人，换一个方式被束缚罢了。

“吱～”窗户被风吹开一条缝，一片枯叶落了下来，枯叶慢慢地飘落在艾玛的身上。约瑟夫低头看着身下的艾玛，艾玛的头歪到一边睡着了。约瑟夫慢慢俯下身子，这是他日思念想的女孩。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艾玛的脸颊，几天不见，艾玛消瘦了很多，她的皮肤变得蜡黄，眼窝也深陷发黑。“约瑟夫……”艾玛正用干裂的嘴唇喃喃低语着他的名字。呵呵，你这个样子真难看。约瑟夫的眼睛半眯着，他低下头吻上了艾玛的唇，干裂皮肤刮着他的唇有些疼。约瑟夫伸出舌头舔吻着艾玛，试图让艾玛的唇再次红润起来。

“唔。”艾玛轻轻呻吟出声。

约瑟夫埋头忘我地舔吻着，似乎这是诱人的花蜜，让人舍不得放开。

“约瑟夫，我好想你……”

听到艾玛的低语，约瑟夫微微一顿，他停下自己的动作，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艾玛独自坐在黑暗中，她抱着膝盖，看向远方。突然，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渐渐地，片片星空代替了原来的黑暗。艾玛激动得站起身，约瑟夫，是约瑟夫，他来了!

“艾玛。”约瑟夫的声音从艾玛背后传来。

“约瑟夫!”艾玛开心地叫了起来，她想要转过身，但她的身体动不了。“约瑟夫?”

一双如白玉般的手从背后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身后的人环抱着自己。“约……瑟夫?”

“是我。”

“让我看看你，约瑟夫。”

“艾玛，你爱我吗？”约瑟夫无视艾玛的话，问道。

“爱。”

“有多爱我?”

“你就是我的一切，没有你，我会死。”

约瑟夫闭上嘴唇，虽然他知道这是假的，但能最后再听一次她的告白，这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艾玛，你听我说。”

“我在听。”

“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约瑟夫。”

“约瑟夫?你在说什么?”

“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艾玛张了张嘴。

“那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约瑟夫……是什么样子？”

“你不会喜欢的。”

“让我看看你，好吗？”

“见到了我真正的模样，你就……”约瑟夫的声音小了下去。“就不会喜欢我了。”

“约瑟夫，让我看看你。”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约瑟夫松开了艾玛的眼睛。艾玛睁开眼睛，她掉过头，看着约瑟夫。眼前的约瑟夫与先前的约瑟夫完全不同，他有着獠牙和利爪，他的皮肤是紫色的，他的头上长着象征恶魔的角。深紫色的藤蔓花纹在他的脸上蔓延着。此时他正用黑紫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艾玛愣愣地看着约瑟夫，约瑟夫低下眼帘，人总是容易被美丽的外表迷惑，人也总是喜欢在脑海中过度美化自己喜欢的事物，人总是容易沉迷于自己的幻想和梦境中去，那里的一切的一切都太美好，美得不真实。其实这一切并不是罪，谁没有幻想过自己拥有一两个浪漫的际遇？当现实与理想的差距过大时，人们就容易对其上瘾，仿佛中毒一般疯狂沉迷于其中，逃避现实。也许人并不是因为某一件事或某一件物品而沉迷，人们只是沉迷于那些事物带给自己的愉悦感。因为这种愉悦感，人很容易爱上一个人一件事，但当这些都不能再提供愉悦感的时候，人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它。约瑟夫默默地看着艾玛，不说话。其实想要解除这种毒，很简单，只要让她发现，理想和现实一样残酷就好了。

艾玛伸出手，她触碰着约瑟夫的唇，约瑟夫微微张开嘴巴，让艾玛抚摸他的牙齿。约瑟夫的牙齿很锋利，一滴血从艾玛的手指上流了下来，艾玛默默地收回手指。

“你是……”

“艾玛，你不记得了吗？”

“你是……堕天使，象征死亡的天使……”

“亚兹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