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出口,继而上了车。
我想告诉他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可是看了看他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后座上的羽绒服引起了他的注意:“为什么不盖了?”他问我,心还微微揪着,神色也有些晦暗。
那件羽绒服,是王源替他盖上的。
停车场的灯光照不进幽暗,也探不进他的眼底,丝丝缕缕的亮意只能勉强勾勒出一些他的轮廓而已,他在阴影里吞了吞喉咙,我看不清。
我说:“不冷,不是很想盖。”
他骨节分明的手便探过来,轻轻摸了摸我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就不盖了?”
我咬牙点头。
也不会有狗仔再拍了。
病好了,王俊凯和王源也都走了,没有什么需要他担待的地方。
听完我的话,他安静了几秒,我只能看见他的手从额头上撤下去,伸到后座去拿那件衣服。
“身体素质这么好,席文怀亲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躲。”
我掐着手指,抬头;那件羽绒服就在我的面前一下子展开,我看着他把它重新罩在我腿上掖好,哽在喉咙里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说好了今天不骂人的。”我小声嘟哝,他疲惫的眉眼便缓缓盯住了我。
他今天太好说话了,温顺到让我不经意之间在溃败。
察觉到他投过来的目光,我松懈的心一下子紧凑起来,努力解释:“我很困,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是我故意的,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当然,如果易先生您觉得不骂我不舒服,那您就尽管说我好了。”
蔺书灯有错是一种常态。
旁人奉若真理,我想,他也是一样的。
只是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一刻为什么突然之间对他产生了依赖,我和絮棠说,我不喜欢易烊千玺了,她笑我。
“假,蔺书灯,你是真假。”
她迎风点起了一根烟,要我把自己藏好。
她说,等你藏好了那个一往无前的蔺书灯,然后再冷血,再嘴硬一点,装得就像了。
我没有认同她的说法,在抄手店里低沉了好久,那是我即将毕业的一天傍晚,我亲眼看见易烊千玺把围巾丢进垃圾桶。
我像抓犯/人一样,匆匆把自己抓了回去。
要把自己关起来很难。
住在自己给自己铸造的牢狱里,我却一藏就是一年。
我认认真真打量着他的脸庞,他也像我看着他一样;面对面坐着,只有我等着他开口斥责。
我病得糊涂,心里的牢狱也呼之欲出。
他骂我就骂我吧,我想,谁让他今天对我这么好呢。
我以为即将听到的,是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谁知他突然间逼近了我,温吞的语气里带着迁就:“太困了?”
他蹙眉,隐约才记起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那就睡觉吧。”
他把手伸到我身后,霎时,心悸和空白通通涌入了我的身体,易烊千玺是把整个人都贴上来了,俯身的时候,侧脸便是伏在我的耳边。
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在上一次不欢而散的时候,我们才有了几乎为零的肢体接触,那时候在演戏,我又发着病,勉强配合他是合同上规定过的事。
私下里的易烊千玺,不过就是一幅冷清的画。
我下意识往里缩了缩我的身子,刻意拉远一些距离,而他的身形僵了又僵。
“不用躲我。”
蔺书灯潜意识的举动终于还是触动了他的软肋。
他一边说着,一遍咬唇,他的心口像是硬生生被人挖了一角。
是他真的太凶了吗,还是刚刚那句话的醋意太过于明显;他握着座椅靠背的把手,竟害怕到兵荒马乱。
“砰”的一声,座椅应声放下。
蔺书灯发间的香味还在他鼻尖围绕,他久久不愿离开,有些不愿意地,他松开蔺书灯身后的那只手,说:“睡吧。”
“在……这里吗?”
我兀自瞪大了眼睛。
空荡的车厢里,我和他。
车内开着暖风,空气也不算浑浊,甚至因为有了易烊千玺,还能让我更加安心一点,可是真要在车里睡,我却犹豫了。
男女朋友睡在一辆车里本身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他是别人的男朋友。
我的大脑濒临停顿:“我回去睡。”
“我不会碰你。”不容置喙的口吻,表明了他最后一丝立场。
我有片刻的尴尬,望着他欲言又止,因为我不是那个意思;看着他转身从驾驶座上找出一瓶水,拧开抿了一口,我顿了又顿。
我说,我的房间就在楼上,带了房卡了。
他没有看我,更没有说话,喉结在黑暗中微微滚动了一下;我攥着衣服的手些许紧张,思忖良久,又继续重复了一遍我的要求,他忽然一下子把车门锁上。
“明天早晨我叫你,不早了,睡吧。”
那个房间,他一丝一毫也不想让蔺书灯住了。
要把她再送回去么,他不愿意。
他是个得不到糖又嫉妒的孩子,一想起别人亲过他的蔺书灯,惦记他的糖果,他就恨不能带着她跑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