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拿刀子对着我呢,泥泞里面还有蟒蛇。
谁都可以对黑粉包容,而我不会。
听之任之的蔺书灯又会怎么样,那么多的标签依旧被焊在身上,洗不净,我在玻璃匣子里自诩不差,比起匣子外那些恶意嘲讽我的人要清醒许多。
她们都被段穗授意的粉丝洗脑了,蠢笨如猪。
对我声讨。
那么也要有对我声讨的资本。
丢一丢墨水瓶,喊一喊口号,明天我的热搜依然只增不减,娱乐圈里的黑粉谁也没有比我多。
我知道我说的话很难听,在娱乐圈里,谁也不会轻易去和不喜欢自己的人们作对,可是事实确实如此,她们被段穗当成刀子使,手里的长枪短炮便是对付我的/武/器,一番话说完,人群早已骚动不安,在我不知道的陌生人手里,兴许早已经打开了镜头将我此刻说的话录了进去。
可我偏偏要说。
我昂首挺胸,长长吁了一口气,面前一双双眼睛,个个都带着审视的目光,我突然又从心底某个角落挖出了藏了很久的一个我。
“蔺书灯同学,考虑到你和贺教授的关系,这一次的考核成绩我们不录入最终成绩,你需要留校几天,等待所有同学考完单独安排你考试……”
“我和贺老师什么也没有,储老师,您请相信我。”
“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影响到了学校,学院和学生的意见都比较大,这是不给你处分以外最好的解决方式。”
“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学校要给我处分,这是最后一次考核,对于我来说无比重要,瑞娱的择优签署就在明天了,如果我拿不到贺老师的成绩,瑞娱很可能就不会要我了,储老师,储老师,您跟贺老师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您知道贺老师和我的,我们什么也没有,贺老师也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个两全的办法,学院只好给你处分了,蔺书灯同学,你自己还是要想好。”
“储老师……”
我要说的话忽然就咽进肚子里了。
当头一棒,敲醒了我。
看不见的风衣口袋里还残存湿漉漉的墨水迹,而我悄悄捏紧了拳头,让秦姂小心一点,留意着后来的人群。
秦姣在我耳边低语:“迟到了,蔺书灯,樊导刚刚已经在催了,今天是开工第一天。”
“我知道了,所以,到此为止吧。”
我裹着那一层单薄的风衣,周围一圈又一圈的人,罩得我喘不过气;我示意秦姣,说,我们要赶过去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嗓子里全是苦痛,用哽咽未免太过,只是不知道这想哭又不想哭的情绪我能称之为什么。
那一番演说在平常人眼里,是一出演员的戏码么,反驳了又怎样呢。
在她们面前,我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从脚底升上来的感觉我再清楚不过了。
是在所有人面前辩解的无力、绝望。
蔺书灯,你也说了自己黑粉无数。
要做什么挣扎呢。
早该习惯了吧。
我将口罩的上缘重新紧了又紧,秦姂问我要不要再换一只口罩,我摇头。
“可是这只口罩已经黑了。”她指了指我的脸上,面色担忧。
我依旧摇头。
樊凡导演许是等我等得不耐烦了,见我迟迟拖拉不肯过去,安排了几个场记过来维持秩序。
多了几个维持秩序的人手,情况也就没有先前那样糟糕,戴着工作证的人员在我身旁围起了一道人墙,闲暇之余,我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对着向我走来的樊导抛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对不起樊导,来晚了。”
“蔺书灯你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会耍大牌!”
背后有人涌上来,趁着秦姂忙乱的时候推搡了一把,我猛然趔趄,控制不住前倾的身体。
“书灯姐姐!”
耳边是秦姂惊慌失措的呼声。
我一下磕在了干涩坚硬的地砖上,额头流淌下来的血迹我感受到了,同时也被疼痛钻进了身体,丝丝缕缕,在我眼前,血流像毒蛇一样流了满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炸了个措手不及。
连我的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
“蔺书灯,你该,你活该!”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尖锐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血流缠缠绵绵,我的视线被猩红遮挡住了。
怪物,长舌头的女人,匣子里的猫。
零零碎碎的东西,忽而在我的视线一片黑暗的时候扼住我了。
一只手从地上将我搀扶起,慌乱不已地擦拭我眼前的血迹。
“书灯姐姐,书灯姐姐,你流了好多血啊。”秦姂哭道,白净的手掌上都是我的血迹。
疼吗?蔺书灯?
我的脑子里全是一成不变的怪物景象,看到秦姂满手是血,我这么问自己。
“不要拍了,拍什么拍!你们干的好事!”秦姣愠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拨开了我眼前一点迷雾。
新百伦在我身边停下,樊导的声音掺杂着些许担忧:“蔺书灯小姐,您还好吗?”
许久,视觉神经的一点点掌控才被大脑分配给我,樊凡导演见我没有说话,语气开始变得局促不安,他转头拉过一个工作人员:“快点,联系一下医院。”
“不用了,谢谢樊导,”我忍着额头越来越强烈的同感,沙哑拒绝,“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工作重要。”
“我看你的情况……”
“没事,谁都有磕磕绊绊的时候。”
我的世界晕眩不止,眼皮上还有黏黏糊糊的感觉,我已经没有太多力气站起来了,但是我依旧抓着秦姂的衣服。
秦姣说要对那个推搡我的人发出律师函,我问为什么。
“她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为什么你要对她发出律师函呢。”
“很明显啊,那些人就是带着目的性来的,她们要负责任!”
“没必要了。”
我躺在离拍摄现场不远的躺椅上,正在用手机编辑博文;昨天我在停车场上车的照片不知道被谁拍下来发了微博,替我预订了接连两天的热搜。
运气这东西有的时候是真的不好。
昨天还在想剩下的半年平安无事,今天早上就被骂上了热搜。
“易烊千玺 蔺书灯”
这个标题放在大众面前,怎么看怎么刺眼。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看着是不是也很膈应。
我给易烊千玺发了个微信,想了又想,在对话框里的字挑挑拣拣,终于还是挑了一个合适的发了出去。
-早,合同生效-
简单的五个字,他大概很忙,昨天听说他早上四点的飞机,这会估计不是在工作就是在休息吧。
消息发出后,我确实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我让秦姣联系一下胖虎,代我口头转达一下。
絮棠打电话来,阴阳怪气地打趣我:“忙呢,昨天打了个电话都不接,原来忙着跟易烊千玺约会去了啊。”“别打趣我了,我就是个替人打工的,连工资都没有。”
“那有什么好的。”
她那边又是打火机的声音,一开一合,隔着小小的屏幕我都能嗅到她那一头的烟味。
我说你少抽点烟,对肺不好。
“改不了了。”
“抽抽电子烟也行,我可不想再吸二手烟了,呛人。”
“电子烟也没比我的好多少,”那头沉默了两秒,忽而又问我,“你从哪里知道电子烟的?”
“我……我一个同事,白清甜,你知道的,芒果刚播出了一个她的剧,她告诉我的,”我漫不经心地在心里把博文读了一遍,确认无误了以后,才点击发送,“她抽水果味的,我觉得味道不错,也很好闻,我挺喜欢那个味道的。”
“好闻?”
絮棠那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电流的声音很重,我蹙了蹙眉,刚要提醒她是不是耳机坏了,她却反过来问我:“有多好闻,有我身上洗衣液的味道好闻吗?”
“那……那怎么会。”
一支电子烟的味道,怎么会和洗衣液相提并论呢。
“得了吧,蔺书灯,在你心里,什么味道都比不过我身上味道的。”她咳嗽两声,贯用凉飕飕的语气。
我躲在被子里,大多数有她陪着我。
除开大家都忙的时候,她总是能想办法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出现。
她说的这句话,我不能够否认。
低头翻了翻剧本,电话那头就有了女人喊她的声音,只听得一句“来了”,宋絮棠便又急着撂下电话:“我有事,晚上再说,挂了。”“去吧。”未等我说完,她那边已经是忙音。
我和她的相处从来都是这样,不拘小节,没有心眼。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两个人能做朋友的原因。
因为我们太孤僻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才注意到微信多了两条新的消息,一条是王源,一条是他。
-早,合同生效-
-嗯-
时间是刚刚,离我上一条信息过去不过十分钟,一来一回,区区几个字,就这样把我和他的关系定下了。
嘴巴是苦的,连心里也是苦的。
我觉得很奇怪,明明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可是身体的许多方面都还有我喜欢过他的证明,比如心动,比如心安,再比如,心酸。
我在心酸什么呢,心酸我曾经渴求的东西突然以这种方式得到了?
还是心酸他对于这样重要的事情平静如斯。
我尝试给他发一点表情包,可最后还是取消了。
罢了罢了,还剩下半年。
只剩半年,我就能把易烊千玺忘的一干二净。
我的呼吸迟缓了许多,退出来以后又重新点进了王源的消息界面,入眼是一张易烊千玺的睡眠图。
附文是:为了祝贺灯泡子官宣,给你看看你男人,庆祝一下。
-不是我男朋友-
-你们官宣了哎-
-逼不得已-
王源疑惑地摸了摸头,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易烊千玺:“逼不得已?”
也是,那张照片就是易烊千玺放出去的,可不就是易烊千玺逼着人家么。
一想到易烊千玺因为许林川气得跑回去抓人,王源就想笑,他说:你喜欢人家,关人家什么事,凭什么连人家的社交自由你都要干涉。
“许林川也喜欢她。”
“哦?所以呢?所以你吃醋了?跑回去差点搭上半条命,结果就为了带她出来?”
“她身边有别的男人,我不舒服。”
王源嗤笑,那你怎么不告诉她你喜欢她,与其这样困住她,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她是你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