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时疫肆起

你在府里暗自伤怀，郭麒麟和张云雷的日子也不曾好过，一开始郭麒麟以为，云凌昭灵前的咄咄逼人只是因为亲人逝世而悲愤难过，可到了后来，事情的发展趋势就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南境传信被人中途暗截真的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现在连你都不相信我了？”张云雷也开始烦躁起来，被云凌昭质问就罢了，回过头来连郭麒麟都开始怀疑自己，这让他有些忍受不住了，“和云家结仇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几个暗桩你怎么解释？”

“我……”

“这件事和小辫儿没关系。”

僵持之际，孟鹤堂推开了书房的门，屋里两人一滞，张云雷最先反应了过来，对着孟鹤堂招了招手，孟鹤堂心领神会，回手将门关了起来

“你说这件事和他没关系？”郭麒麟神色一凛，表情顿时严肃了不少，“那就是说和你有关系了？”

“当初在南境营里插暗桩的事是我提议的，”孟鹤堂没有躲闪更没有回避，神色如常的坐在了张云雷的对面，“起初小辫儿是不同意的，但我还是执意做了。”

“你疯了？！”郭麒麟恨不得直接给孟鹤堂一拳头，“楠漪要是知道了会饶的了你吗？你考虑过楠漪的感受吗？”

“我会和她说清楚的”想起你，想起看到你在灵前那般模样，孟鹤堂心里也是百般的难受，“这是我自己造的孽，后果我自己承担。”

“你承担什么？”张云雷无奈的勾起嘴角，又看了一眼烦躁不安的郭麒麟，“你做和我做有什么区别？反正我和楠漪的仇，和云家的仇算是结下了，也不妨再多一件。”

“可是……”

“你以后还是要娶楠漪过门的，”张云雷知道孟鹤堂要说什么，先抬手打断了他，“更何况这件事我是知情的，她怨我也是情有可原，能少连累一个是一个吧……”

“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看着孟鹤堂欲言又止，张云雷一脸的无奈，又想到你在灵前那般失望透顶的模样，郭麒麟颓然的坐了下来，忍不住揉着额头，“这个年开的真是不吉利。”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张云雷神色一转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如今西北是谁任守备之职？”

“是周将军”孟鹤堂沉吟片刻回答道，“这个周将军是我的挚友，以前在常州营任职，是个可靠的。”

张云雷满意的点点头，“算上之前的那一次，我们已经被算计两次了。”

“被算计？”

“这次明面上是冲着云家去的，可若是真的只想害死云家，那大可一次都不让消息递到京邺去，”张云雷捻着手里的玉坠子，眯起眼睛开始回想一切，“对方只是让消息延迟了几天，可见其根本目的不是让云家走上绝路……”

“你的意思是……？”郭麒麟没想过这些，被张云雷这么一提，忽觉这背后大有乾坤

“你们想，拖延的这几天最直接的后果是什么？”

“南境的兵马不足借兵是自然的……”想到了其中的关窍，郭麒麟正了神色，“云家和我们关系亲厚谁都知道，况且之前云家还出兵帮过你……”

剩下的话不必再说明白大家心里也都有了数，云家定会去西境求援，若放之前这不是什么大事，偏巧之前陛下刚刚勒令整饬边境兵力调度，此刻无论张云雷帮与不帮，都是罪过

“那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张云雷双手一摆，“这还不明显吗？”

“与云家结仇，兵权也没了，这次可是被算计惨了……”郭麒麟摇摇头，抬眼瞥见一直不语的孟鹤堂，“你怎么不说话啊？”

“啊，啊？”孟鹤堂被郭麒麟吓了一跳连茶碗都没有握住，咣当一声碎在了地上，“对不起我愣神了……”

“他啊现在满脑子都是楠漪，人还在，魂儿早飞了”

张云雷酸溜溜的怼了他一句，郭麒麟也是低头浅笑不语，孟鹤堂可不想留在这被他们奚落，起身准备离开，正走到门口忽然转身看向张云雷

“阿九呢？我这么没看见她？”

“她最近身体不好，大夫说是染了风寒，在暖阁里躺着呢”

“马上开春了，春寒交接是时疫频发的时候，让阿九当心吧”

正如孟鹤堂所言，没过多久，国都里染疾的人越来越多，孟鹤堂得了陛下旨意主理此事，对你千叮万嘱最近尽量不要出门，你偶然出门一趟发现街上人影萧条，行色匆匆，连白日里很少能见到的禁卫军都开始频繁的巡视街道，你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打远处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楠漪？”没想到能见到你，秦霄贤既觉得高兴又有些局促，“你怎么在这儿？”

“长安病了，我去买些药材”

“长安病了？”听见病了二字，秦霄贤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什么病？也是时疫吗？可传染给你了？你怎么样？我……”

秦霄贤一连串的问题噎得你不知道从哪里回答，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方给了你喘口气的机会，“长安是旧疾复发而已不是时疫，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啊？”

听见不是时疫，秦霄贤长呼一口气，“还好不是时疫，现在国都已经因为时疫死了很多人了，你最近也尽量别出门，就算是出门也要谨慎些。”

“如今都这么严重了……”你有了数，又看到秦霄贤手里提了不少的药材，心里一紧，“你买了这么多药材，是谁染了时疫吗？是孟哥吗？”

“不是孟哥，是阿九。”

……

其实，你本不想去的，但不知道怎么的你还是鬼使神差的跟着秦霄贤去了郭府，直到见到了那些你熟悉的，却不想再见的人，你还是有些恍惚，其实不只是你，郭麒麟和陶阳也没想到秦霄贤出去买个药能把你给带回来

“楠漪，你来了？”

郭麒麟见到是你真的是又惊又喜，急忙上前一步，你却低下头欠身行了礼，要知道以前你们之间是从不行礼的，见你这般生疏，郭麒麟僵住脚步，尴尬的咳了几声

“侯府现在如何？可有人染了时疫？”陶阳见你们如此尴尬也只好出面打了圆场

“目前还好，不过时疫凶险，我回去也会让他们紧张准备的”你点了点头，正想问阿九如今的情况，只听见屋子里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紧接着郎中就抱着药箱狼狈的跑了出来

“废物！都是废物！治不好她你们都去死！”

这倒是第一次你听见张云雷如此大发雷霆的叫嚷，可见阿九在他心里的位置，你本打算进去看望，可想到张云雷还在里面，你实在不想面对他，就只好停在了原地

“大夫别介意，他也是关系则乱，”见郎中哆哆嗦嗦的样子是真的怕张云雷下一秒提着长刀冲出来把他给砍了，郭麒麟急忙安抚，“病人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病人染疾时日已久，目前能开出的方子也只能暂缓病情，调息血脉，这是治标并不能治本啊。”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声叹息，“若是轻疾还好，可病人已经到了重症，恕老夫直言，你们就是换再多的大夫也是无济于事。”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此话犹如五雷轰顶，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却觉得大夫的话并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其实只差一味药材……”大夫沉吟片刻，似乎很不愿意说出来

“什么药材？”

“穿心草……”

“那是什么药材？很名贵吗？”郭麒麟不懂药理，但你和大夫都面露难色，“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是能救阿九的命。”

“这种草药只有南疆的毒瘴沼泽地才有生长，那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书上记载曾经南疆人圈养药奴专门采集这种草药，如今这种东西恐怕连大内皇庭都找不出几株啊。”

“那是不是有了这种药材，京邺的时疫就能控制？”你思索片刻询问大夫

“那是自然，无需很多，几株就能解燃眉之急。”

“楠漪，你在南境长大，大夫说的这个穿心草你听说过吗？还有那个什么药奴，又是什么东西？”送走大夫，郭麒麟见你一直若有所思便问道

“穿心草我只在书上见过”你望着大夫离去的背影，心里却想着如今孟鹤堂被陛下派去处理京邺时疫天天心急如焚，不自觉语气也变得有些烦闷，“这个药奴是曾经南疆人圈养的奴隶，喂食各种毒物，活下来的就可百毒不侵，自然也就能在毒瘴里行走自如了。”你心里还在想着事情，嘴上也就随意应答了郭麒麟的问题，等回过神来看到大家都一脸凝重，才稍微宽和了脸色

“那我们如今要去哪里找这些药奴呢？”

“南疆人因战争流离失所，现在想找到一个真正的南疆后人都犹如登天，更不要提找到还在饲养药奴的南疆人了。”

“那我们，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阿九这么…… ”陶阳素来是个淡性子，喜怒不形于色，可危及周遭人生死也难免多了几分常人情绪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们左右不得。”你心知此时说这样的话是不合时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的怨气聚集还是让话脱了口

“这话你可不能让小辫儿听到”郭麒麟难得正色与你说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阿九…… ”

“府上还有事，楠漪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