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长命锁

张云雷神情复杂的看着你，似乎很想说什么，却一直没有开口

“他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们云家救他是居心叵测，所以在南境插了暗桩，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二哥越说越激动，握着剑的右手甚至以为过度用力而开始颤抖，“我今天就是要杀了他祭奠大哥和父亲的英灵！”

你还沉浸在这个无法承受的事实里，你没想过，你真心相待的人，竟然一直怀疑你，甚至差点害死了你全家。你不明白，张云雷如果真的怀疑，为什么不直接问你，是信不过你？还是从一开始

从一开始，张云雷就把你当作了一颗棋子，一颗用来麻痹云家的棋子

你还在愣神，二哥的剑已经朝着张云雷冲过来，而他却没有半点儿想躲开的意思

你也没有犹豫，伸手握住了那挥过来的剑，锋刃瞬间在你的手上划出了两道血痕却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看着就要插入你的心脏

“漪儿！”“楠漪！”

“我二哥因为先父骤然离世，情绪激动，请张将军不要怪罪”你用尚且在淌血的手，颤抖的从二哥手中把剑夺了下来，“还请二位先回吧，长安，送客！”

“张将军……”张云雷苦笑着反复琢磨着这三个字，心里也清楚

此生，怕是都得不到你的原谅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等他们都离开了，你和云凌昭依旧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你现在杀了他，无凭无据会让陛下怀疑的，大哥和阿爹已经不在了，你不能有事”你重新回到灵前跪下，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让你窒息

“我发誓，我此生一定会杀了他”云凌昭一字一顿，每个字都狠狠地砸在了你的心上，一字一刀，刀刀见血

四日后，云凌昭带着阿爹的遗体回了南境，你本想和他们一起回去，可二哥却让你留了下来，只说侯府需要人照料，而南境，有他就够了……

你知道，二哥在怨你，怨你不让他杀了张云雷，你不敢再去和他争执什么，也不求他能理解你的苦心，只是觉得，他变了，变得让你有些琢磨不透，变得甚至让你有些害怕，也许是家里突逢骤变，让这个曾经莽撞直冲的少年一夜之间成长成一个心思深沉稳成持重的大人，你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只知道

那个曾经与你朝夕相对的二哥，已经随着大哥和阿爹一起离开了，如今的这个人，是镇南侯，他叫云凌昭

二哥走后没多久，孟鹤堂完成了江南的职务，回了国都

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了侯府，看到了大门外醒目的白色布幔，看到了独自跪在灵堂的你

“漪儿……”连夜的奔波，累坏了两匹快马，孟鹤堂的声音沙哑的有些吓人，他跪在你的身边，颤抖的伸出双手，从你身后搂住了你的肩膀，“我回来了”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即便他尽力地避免发出声音，可你还是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直到感觉到他的气息，仿佛瞬间泄洪的闸口，你直接瘫倒在他的怀里

“漪儿！”孟鹤堂惊慌的扶起怀里的你，“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 ”

你摇摇头，此刻的你，只是太累了，累的只想躺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即使此刻，你真真实实的在他的怀里，可他甚至都感受不到你的心跳，你的呼吸，他知道，你已经精疲力竭。孟鹤堂只能紧紧地把你揽在怀里，奢望着能将自己的生命转移给你，让你能够真实的活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副麻木的躯壳，无动于衷

“别离开我，求你”你喃喃的低语，只觉得，自己好似一颗浮萍，在大海上孤寂的漂泊，直到他的出现，你终于看到了希望，你只能极力地去抓住这唯一的生机，你想告诉他，你不想他离开，你需要极了他的依靠，可现实时，除了那止不住的眼泪，你一句话都不能完整的说出，而眼泪，你也不曾感觉到它的流动，再到后来，一切都变得模糊了，你再也看不清阿爹的灵位，再也听不清那个好听的声音，再也感觉不到他温暖的怀抱

只有漫长的沉睡，无尽的黑暗，和孤独的你

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这是自打二哥回南境之后你第一次睡着了，睡了很久，也许是真的累了，等你睁开眼，日头西斜，你看着床边的孟鹤堂，虽然也是睡的正酣，但手还是紧紧地牵着你，你这边一动，他就醒了

“你醒了”孟鹤堂拿过桌上的茶盏，“喝点水”

“我睡了多久？”

“不长，一天”孟鹤堂知道你要问什么，先一步把小炉上煨的汤药端到你的面前，仔细的拿勺子盛给你，“前面长安在守着，你不用担心，先把药喝了”

你乖乖地一口一口喝光了碗里的汤药，只觉得这一觉倒是让你精神恢复了不少

“明日我还要进宫去，等把江南的事情结束，我就求陛下为你我指婚”孟鹤堂看着你惊讶有些犹豫的眼神，安慰的抚了抚你的脸颊，“我知道，老侯爷刚过世你还要守孝，我只求这个婚约，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你，我想你阿爹在天之灵也希望如此”

“可……”毫无疑问，只是你日夜所盼的，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你又觉得这么的不真实，你希望这只是你的多思多想，但隐隐地不安在提醒你，一切不会这么顺利，“那你一切小心”

“你放心”孟鹤堂轻轻地吻上了你的额头，“我说过，我会照顾你的”

……

昨日的休息让你精神得以恢复，你休整完毕便如往日一般回到阿爹和大哥的排位前诵经，等日头到了正午，你难得的吃了午饭，站在廊下看着院子发呆

“院里风大，小姐还是披上件衣服吧”

长安是阿爹身边的亲卫，听大哥说过，阿爹还在京邺任禁军统领的时候长安就跟在他身边了，平时连大哥和二哥对长安也是多少恭敬的，阿爹临终把他最信任的人留给了你，看到长安，你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阿爹尚在时候的样子，原来美好的事情，是这样的不长久

“阿爹留在京邺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老侯爷临走前，把这个给了我”长安从里屋拿出了一个木盒，里面是两把婴儿的长命锁，“老侯爷说过，若他走了，这两件东西就交给小姐你。”

你拿起来迎着光仔细端详，可除了玉质细腻，质地上乘之外，你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哦对了，其中一把琐上刻了两棵竹子，这倒是稀奇的很

“老侯爷说这是捡到小姐您时，您身上挂着的物件，让您务必仔细处置。”

你摇了摇手中的长命锁，再富贵的人家也不会给孩子挂两把长命锁，况且能出得起钱给孩子挂一个如此价值不菲的物件，能把孩子丢到荒郊野岭？你细细揣摩着阿爹的用意，但一时间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再加上阿爹临死前对你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敢断定，阿爹一定对你隐瞒了什么。

“对了”你叫住转身离开的长安，“你跟在阿爹身边多久了？”

“长安十五岁跟在侯爷身边，到现在二十多年了。”

“我记得阿爹之前是在京邺任职禁军统领的，为什么后来又去了南境？”说实话，你对阿爹之前的事情还真的是一无所知，如今人去楼空，倒是更想知道阿爹生前的很多事，怕日子久了记忆模糊，自己会忘记阿爹的样子

“是老侯爷自行请旨的，新帝即位边境不稳，老侯爷本就是南境守备军出身，所以就请旨回去了。”

“那就是天佑元年啊…… ”你心里暗暗盘算着，忽的想起了那日九芳正想告诉你天祐元年发生的一件什么事，后来被秦霄贤打岔给掩了过去，“你知道天祐元年国都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也没什么大事”长安暗暗皱眉，你只顾着瞧着院子，不曾留意，“前朝齐尚书家起了大火，死了不少人，也是闹的一时轰动。”

“齐尚书？”这个，你还是知道一点的，当朝的陛下还是六王爷的时候，并非是储君人选，但是他为人有野心又有谋略，在朝堂上与太子势均力敌，这个齐大人是六侯爷也就是当朝陛下的得力能臣，可是后来却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也成了陛下扳倒太子最重要的一步棋，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是先太子太过心急了，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暗暗叹气，不过朝堂本就如此，步步都是陷阱，杀人不见血不比战场好过，瞧瞧云家如今的样子，二哥继了侯位怎样，复了兵权又怎样，他不快乐，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