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流

唯一能战胜时间的，是回忆。

回忆逆时针拨转着钟表，太阳不停地西升东落，砸了牛顿的苹果蹦上了枝头，叽叽喳喳的小鸟回到了蛋壳里安安静静的，散落在天涯的蒲公英种子撑着小伞又飞回来聚成白色的小绒团……

故事回到2015年6月。中考成绩一出来，家长们忙着找座机打热线电话。女孩的妈妈也不例外，插上翅膀飞到电话亭。妈妈拧着眉毛，冒着汗珠，一手忙着拨电话，一手紧紧抓着女孩的准考证。“该死的，又没打通！”一旁的也挺焦急慌乱的女孩第n次听见妈妈说这话了，汗珠子又掉了几颗。

“嗡嗡”“嗡嗡”妈妈兜里的手机振动个不停，“谁这个时候打电话讨嫌啊？”，妈妈的脸通红。热红了？急红了？还是气红了？妈妈一把掏出手机，狠狠地戳了一下“免提”，脸上大写的不耐烦，“喂，哪个？啊！”

电话里传来温和悦耳的男声：“您好，我是孩子的班主任高老师啊！”

唰一下，妈妈的脸彻底白了，“呃……”，几秒后，妈妈的脸又有了血色，“老师啊，不好意思啊。我这一着急啊，我就啊…”

“没关系，没事的啊”，高老师的声音很温柔，“我是来报喜的！”

“喜啊！”，妈妈“哈啦啦”地大声笑了起来，着魔似的，半天嘴没拢起来。

女孩有强烈的预感，发挥应该稳定的吧。

“高兴啊，是该高兴，好好乐乐吧！”，趁着妈妈笑岔了气，高老师奔向了主题，“意料之中的事情，孩子正常发挥，全校第一，上第一中学毫无悬念啊。大惊喜是，孩子争气极了！中考成绩总分716，在第一中学新生里排第二啊！第二呦！”

“第二！”，妈妈乐傻了，眼睛里面一闪一闪的，“真的么？”，妈妈的嘴巴咧得好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次，女孩觉得妈妈猖狂的笑并不很丢人现眼，并没有平日里那么刺耳，那么令她难堪。女孩也跟着抿着嘴笑了一小下，只是一小下。

“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这第二名啊主要是老师辛苦付出换来的回报啊，最主要是班主任辛苦了！”，妈妈说起了她所谓的“正宗”普通话。

“洋腔怪调！”，路过的金发女郎丢下一句话和一个不屑的眼神，昂着她那颗“高贵”的头，踩着高跟鞋“登登”“登登”地远了。

如果是平时，妈妈一定早就开着大嗓门满嘴喷起脏话来了，说不定还牟命地追上去抡起棍子打一架才罢休呢！可今天妈妈朝金发女郎笑了笑，得意的昂起头，满满的都是“瞧不起你”“跟你废话浪费我唾沫不值得”的感觉。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息事了。

认识妈妈的猫咪从旁边走过，惊讶地摇了摇脑袋，满脸上大写的困惑不解。

但女孩知道，妈妈向来都是这样。名次对一只虚荣透顶的家伙能不重要？她当自己儿是皇上，我考得第二，她“龙心大悦”，自然的就“大赦天下”了！女孩翻了几个白眼。

“哪里哪里，孩子最辛苦”

“瞎说，她就应该学习，她要是第一她才是辛苦呢！就是懒得慌不辛苦才活该沦落到第二的份上。第一是那多少多少分之一的宝。她啊，哼，没本事就只配给人家充分母！”妈妈说这话的时候，俩个眼睛直直的瞪着女孩，一副吃人的表情。

“孩子不错啦，真的。您老得知足，知足常乐哈！您刚刚不是笑得很开心吗？笑得很满足嘛！”

“我还有正事，先挂了，老师拜拜啊”，妈妈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女孩没有抬头，不是不敢直视“乌鸡眼”，只是不愿意看她，觉得没必要浪费精力和妈妈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懒得和她争，不屑和她这样的人争。

妈妈双手叉腰，开始疯狂地喷洒唾沫星子：“你啊！不争气的家伙！不争气你还喘什么气啊？你早些没气我不也少受点气？”

“你这种东西死了算了！吃什么白米饭！糟蹋粮食！蝗虫不如！呸！”

“你考试前我还少买条裙子给你炖汤补脑子，我真是傻了怎么浪费钱在你身上！”

“你不说话啊？你哑巴啊？你找不着理顶我是吧？你心里早给我下老鼠药了吧！啊？”

“你站着就倒，我还嫌你死得难看！碍眼！死得不干净！还要人打荡！死得太迟！吃了多少钱才死！”

……

妈妈说的话越来越难听了，女孩也越来越习惯了，麻木了。

那天夜里，女孩打开活页本子，写下“母猪喷屎越来越臭，可巧，我感冒了”，在句末画了一只剪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