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洒秦淮不夜天

第二日，杨逍不知从哪里得来一件天水碧的莲花刺绣风毛大氅，顶好的狐裘风毛，针脚细密，而且以小朵棉花铺叙内里，柔软暖和，非要晓芙穿上。棉花自宋代开始为人接受，元时，蒙古贵族多尚皮货，江南汉人仍旧喜欢棉衣，只是针脚细密，做工精良。晓芙的这建披风倒也价格不菲，杨逍自己也传来一件灰白的披风大氅，灰白大氅绣的绿竹图案，杨逍穿上神采不凡，与平日的威严而比，显得温润了很多。

杨逍从怀里拿出一个“卧兔儿”，套在晓芙头上，相传这又叫昭君帽，是昭君出塞是所带之物，晓芙问道，：“穿的这样厚，是要去哪里吗”杨逍道：“今日乃是如东初雪，咱们赏雪去，莫要辜负了好时光。不过穿暖和些才好”。晓芙听赏雪心中也欢喜，问道：“林彦呢，带着他一同”杨逍道：“这一路上竟是带着他了，我可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谈谈”

二人各自领着一匹马，出了家门，集庆初雪，街上的行人不多，倒也不是很冷，杨逍道：“这集庆到底是不比塞北，这雪也是温温柔柔的，一点也不疼”，晓芙道：“塞北的雪是怎样的”，杨逍道：“塞北的雪夹杂的风可是要送死人的，那雪打到人脸上，便是好像刀子割一般。不过眼睛所望，尽是一篇白茫茫的大地，倒也分不清哪里是边界了”，晓芙道：“如此，岂非壮观”。

杨逍轻轻嘞着缰绳道：“壮观的很”，晓芙喃喃自语道：“若是我能见见就好了”，杨逍道：“那还不简单，你嫁了我，与我同去，我带你领略塞北的风光”，晓芙低头道：“杨大哥，我知道你并非如江湖所说那么奸恶，可是，可是我终究是要回去的，师父也是不会接受的”

杨逍轻轻叹口气，心中不知怎的，十分难过，他也不少次打趣晓芙，如今却是真心希望与这丫头长长久久，他自己也不知道，竟是真的爱上这丫头了，当年光明右使范瑶，为了黛绮丝神魂颠倒，情思难断，自己还曾嘲笑他痴傻，自己今日莫不是也陷入其中。且不说是自己于峨眉的恩怨，自己半生风流，是否真的愿意守着这丫头过下半生呢，这丫头善良却又倔强，自己岂能如同对待之前那些女人一样，况且她救过自己的性命。

晓芙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生气，对他道：“你说过，不过是要报恩的”，杨逍会过神道：“唠唠叨叨的，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你放心，过几日我便放你离开，今日先同我游览一番”

杨逍带着晓芙来到秦淮河边，二人一路走来，杨逍不曾戴帽子，竟是“满头白发”了，这秦淮河乃是长江的直流，集庆千年的历史，离不开这秦淮河。二人自城里走来，草木有些衰败，几丝绿意也被白雪覆盖，只是这秦淮河却不曾结冰，周边皆是白色，只有河水碧波荡漾，偶有几艘乌篷船划过。晓芙道：“唐人诗说南朝词臣北朝客，归来唯见秦淮碧，古人诚不欺我。这河水碧色摇曳，不想竟这般美，和临安的西湖很像”

杨逍道：咱们沿着河边走走，我找艘船。二人走在河边，这雪一直未停，杨逍撑开一柄油纸伞，遮在晓芙头上，二人就这样安静走着，断桥残雪此时便是二人心中最美之境，恍惚间，杨逍想着，若是这样一直走着，便悄悄白了头，没有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也没有江湖的血雨腥风，更没有山河百姓的挂念，二人不过是江南的一对平凡夫妻，何其美妙。此刻已接近黄昏，十里秦淮的红船上亮起灯火，火红的灯笼照在水面，也照在白茫茫的岸边。晓芙问：那边，热闹闹的，挂起红灯笼是什么地方。”杨逍道：“你真想知道”，晓芙点点头。杨逍偷笑道：“咱们上船去看看”

冬日初雪，却是无风，天空有些灰蒙蒙的颜色与这湖水相得益彰，岸边的杨树伸出枝丫，却有白雪压在上面，环湖岸边尽是白雪，无人行走。此时天水碧色的大氅与这湖光山色迎合，更显得这少女温婉动人。这样的美景下人常常忘却了自我，与天地浑然一体，晓芙却知道与杨逍这样把臂同游是何等奢侈的，这月余的相处中，杨逍乃是真性情之人，他活得这样潇洒，却也是爱恨分明，自己何尝不想与他长久呢，怎么能这样呢，自己早已经有婚约在身，那是谁都看好的上等夫婿，就算是没有婚约，师父和爹爹知道也定不会容得下自己，也许就是这几日的快活了。

杨逍又怎知她心中的想法，他招呼船家上船，跳上船后拉住晓芙，这次晓芙很自然的将手伸了过去，却不知道为何与他已经这般熟稔了。二人坐在船头，船在湖中行，人在画中游，一叶小舟出没湖上，此景宛若一副山水画，二人便是这画中最美的点缀。

杨逍向渔夫要了一壶酒，将酒温上，这酒暖后散发出一阵香气，杨逍给晓芙先倒一杯，二人对饮。船桨哗哗的滑动，酒气氤氲，晓芙带着卧兔儿的脸上被蒸汽熏的有些发红，格外娇艳动人，杨逍轻轻为晓芙掸开头顶的雪花，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那只梅花的金钗，被雪擦拭后更加明亮，是这水墨中唯一的耀眼之色。

二人离那红船越来越近，红船上歌声灵动，琴筝之声不绝于耳，莺歌燕语好不快活，男男女女穿梭其中。杨逍道：“看清楚了吗”，晓芙低着头，脸更红了低声说道：“看清楚了，我们快走吧”，说着伸手去打杨逍道：“你太过分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故意框我来”，杨逍道：“纪女侠饶命啊，我可没匡你，是你自己要来的”。晓芙气的转过头去，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杨逍笑着在她耳边说：“红装十里，不及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