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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疼啊。

她缓缓地睁眼，四处皆是金色幔帐，其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金星雪浪。银吊子里有苦涩的药香，让人无端地觉得安静而稳妥。

而一边的床沿上，蓝涣正趴在那里，昏昏地睡着。

“阿容。”他听得响动，骤然地睁眼。温容看到那原本清澈的双眸里布满了血丝。他的眼下有深深的青苍，显然是好几夜没睡了。

她不做声地将脸贴过去，感受着他胸膛中有力的心跳。两人也不点灯，只是这样静静地在黑暗里裹着一床被子紧紧相偎。窗外，有华灯流彩渐渐地点亮了尘世，有歌吹丝竹渐起。她知道，过一会，他又要离开她，去处理金麟台上的种种事务，去与那些巧色各目的人周旋应付，属于她的时间，永远都是这样少。

“我会向叔父进言，让他改变他对你的看法。”他低低道，“……静室的主人，只会是你一人。”

“然后呢，像你的母亲那样吗？”她不由得苦笑，“如若那样，我想我会后悔的——涣，你是那么有抱负而心怀天下的人，我怎能让你为了我而断送一生？”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撼山易，撼人心难！这件事在她前世便已知晓，世事流转，有些东西却从未改变。

“等这一切结束了，我就会离开。”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回头对他明媚一笑，“涣，去开创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盛世吧。等百姓为你点起千灯祈愿，我在黄泉之城看见，也会开心的。”

可是没有你的天下，我要他又有何趣味…….他一时语塞，只觉心中烦闷无比。却听得门外弟子恭声道：

“宗主，仙督请您上金麟台议事。”

就算我能为万世开太平，那百代香烟缭绕里，也必得有你和我！他心一横，抓起她的手道：

“你随我一同去——指不定是和枫鬼的事情有关。”

四十四

未及迈上台阶，他便一眼望见遥遥大殿上人头耸动，那竟是比节日还要热闹十分。

这是又怎么了？他与温容匆匆跨入厅堂，却发现竟是忘机站在大堂中央，他手里拿着个锁魂囊，身边跟着魏婴。

不是让你们好好躲在姑苏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他只觉焦急万分，而温容长叹一声，开始暗暗地点人头，开始盘算再次打出去有几分把握。

“魏无羡，你这是找死！”有人怒喝道，接着便是佩剑出鞘的声音。

眼前群情汹汹，魏无羡却是异常镇定。他扫视了一下众人，道：

“这几天我与蓝湛东奔西走，终于在义城找到了最后的残肢。虽然只是断臂，但我觉得在座的诸位，也许认识这个断臂的主人。”

说着，他解开了锁魂囊上的丝带。

只听砰的一声，有断臂自囊中骤然飞出，如寻到主人的良驹般，在空中旋转一圈，紧紧地与白布下残体贴合。

如此，除了头颅，这具不幸的尸体算是躯干肢体俱全了。魏婴叹气，指着那新寻得残肢道：

“诸位请看，这是什么？”

“兄长！”只听一声大呼，竟是平日一问三不知的贵公子扑了过来，放声大哭。那凄厉的声音，便是围观的众人心中也为之一酸。

“聂公子别是认错了吧？”半晌，有人微弱地说出疑问。毕竟那残尸曝露已久，且不说那断处污血狼藉，便是皮肤的颜色，也由惨白变成了蟹壳青。聂怀桑一边哭，一边指着新寻得尸块道：

“历代聂家宗主都会与刀灵签订契约，并在大臂外侧留下印记。我大哥的灵印，正是火焰。”

众人忙凑过头去，果不其然，那里有小小的一块，仿佛火焰一般的污迹。若不是至亲之人，很难判别那是血，还是灵印。

眼见本应入土为安的大哥竟然以此种形态出现，曦臣只觉心中说不出的骇异。

而这头温容亦是目瞪口呆。聂明玦，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不只是射日之征，仿佛后来，有谁提起过…..

是了，她记起来了，当时临别，温情好像抱怨过一句话，是说……

“他们蓝家人的问灵声，比聂明玦还烦人！”

姐姐既然知道多少年来聂明玦都死了，而且是枉死，那么为什么她每次请神，纸上的回答永远是“不知道？”

肯定有谁在黄泉城暗中做手脚，阻挡了她与姐姐的灵力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