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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事你就以身相许!

羽山仪圣事略

白发苍苍的红喜神总琢磨着方才有哪里不对,忽然忆起一闪而过面色不善的解目,遂又推开殿门进了自己的府邸,见四周寂静,干脆拂袖开了人间鏡继续看自己亲绑了红线的二人。

        老头子干站着,瞧焰冠吃酒,又与鏡中焰冠辞水一同听着酒楼里客人讲故事,一时听得津津有味,时时暗笑一人一龙互相偷瞄又假装淡定的可爱模样,看着看着,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便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适逢玺珏殿前的一个小侍女,得了件玺珏赠她作生辰礼的绯红羽衣,一身红扑扑脸蛋也红扑扑地一脚踏进牵缘殿的大门,丝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一口一个月老儿月老儿的叫着,猛地拍了拍喜神仙风道骨的后背。

  

  白胡子老头儿正看人间镜看得入迷,措不及防被拍了一下,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看到是玺珏殿内的小侍童方拍着胸脯放下心来。“小连翘,是你啊!”

  

  连翘在他跟前儿踮着脚转了一圈,正要问好不好看时视线却被人间镜的画面给吸引了去,“这是谁呀,好漂亮的公子哪!”月老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赶紧噤声以后才松开手,笑眯眯地低声道:“嘘,这是你未来的弟妹!”

  

  连翘的目光却仍停在人间镜里,小声叨叨:“这人间镜里的人的确生得俊美,可怎么是个男子啊。”忽然间又注意到绸纱覆盖着的躺椅下有条尾巴悠悠地晃来晃去,小声惊叹道:“未来弟妹怎么还有养锦鲤的嗜好啊!”末了连翘看着那灵活的尾巴拽了拽月老的袖子,好奇的大眼睛滴哩咕噜转来转去:“这锦鲤的鳍叶可真好看,这位头戴玉冠的小公子也好看,那他们什么时候才来天界呢?”

  

  月老听了这话,抚袖大笑来,“咯咯···咯咯咯,小连翘啊小连翘、什么小公子,那可是个正经女儿家呀,她桌上躺椅里的‘锦鲤鳍叶’正是我们天界幺儿的尾鳍。你是没见过,他那衔烛真身可不是寻常给人看的啊。”连翘听见这话,“啊”的一声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点点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风姿潇洒气度不凡的焰冠,直在心里感叹人间的变装术可真是不一般哪。

  

  连翘眼睛转过几轮,扯着月老的袖子好奇地问,“真身都给弟妹看了,却又为何迟迟不肯露面呢?”月老凝视着人间镜里谈笑风生的白衣焰冠笑了,道:“因着小幺儿身上有道封印,得他自己解开才成呢。”

        连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又问:“玺珏殿下说,我欠了她一道红线,我若是没有红线赔给她,就来向你讨要,她说的是真的吗?”

  

  月老笑意更甚了,拉着连翘就要去别处坐下,预备先告诉她这一席话的意义。

  

  听完了一个又一个民间杂谈,人间此时已是夜半三更了。焰冠好兴致地吩咐了两坛青玉案,说是今日心情好,满酒楼的宾客账都记在皇家账上,博了满堂彩。一群形形色色的宾客这才注意到焰冠桌上亮晶晶的鳞尾,都看了看小躺椅,又再看看焰冠。

  焰冠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挺直了背脊将纤长五指轻轻覆上薄纱之下辞水的龙身,朗声笑道:“这便是朕自神渊瀑布带回来的恶龙。”话音未落,本来无端被吃豆腐就十分羞愤的辞水又想起了她那荒唐布告,干脆钻出薄纱狠狠咬了她一口。

  

  食指传来钻心疼痛,焰冠皱了皱眉朝惊诧非常的众人摆摆手:“无妨,无妨,夫妻情趣罢了,朕不碍事的。”辞水听了更是羞恼,不由分说就又咬了一口。焰冠笑着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切齿地极小声对辞水挤眉弄眼:“在外面给我个面子,好歹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

  

  焰冠好声好气之下,辞水总算不再和她计较,顶着红得通透的面颊安静卧在躺椅里一动不动。焰冠只得干笑着和面面相觑的众宾客继续解释:“那日我其实,对这麟龙一见钟情了。”顿时满堂哗然,连带着辞水乍一听这话也吃惊得僵住了,他没想到她就这样将她自己的心事捅了出去,这……这突然之间不计后果的当众表白……简直、简直…

  辞水忽然意识到,焰冠从前对他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未有半句是玩笑之语。事发突然,他一时竟有些太过激动,龙躯微微颤抖。

  她虽是女子,却从不避讳与他的相处。

  “我知道,别说你们,我自己也觉得荒唐。”焰冠在众人的灼灼目光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还有母后和大臣们肯定又要在前殿吵翻天了......”焰冠放缓了声儿,低低地说着,乌黑青丝垂落,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浓重的阴影,没人能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的泪光。

  

  “会有大臣上书朕组织选夫,国师会再度推荐她家豆蔻年华的幺儿,那孩子风度翩翩俊美非常,许给朕可惜了。说不定举国都会齐心笑朕痴心妄想,”焰冠忽然低头在薄纱覆盖下的龙角上轻轻一吻,眼泪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流落,打湿了辞水的龙身。她开玩笑看着纱下的辞水道:“你若是得成人形,可不许化得太丑,那样我会被举世百姓嘲笑的。我们可说好了,如此,我就把赌注都压你身上啦。”大堂一片寂静,连绣花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焰冠的声音有些颤抖。

  

  “最后大臣们和母后退而求其次,苦心规劝朕必定要留下凤种,无论是谁做王夫都不会加以阻拦。”她的脸上有着泪水流过的痕迹,籍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淌,那痕迹显得异常清晰,以至于焰冠都没注意到躺椅里的龙什么时候立起来了,一半似玉中火般光泽奇异的龙身暴露在空气里,也不顾众宾客们惊奇的目光。

  

  辞水沐浴着众人的目光,动作僵直停滞了半晌,终是挺直了龙脊,安静地看着她眼泪啪嗒啪嗒直掉,还要唠叨着那些扎心的话,心疼极了。他很想给予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无奈他现在只是一条失却了灵力的、再普通不过的小龙。圆咕隆咚的晶莹龙眼一直静默地望着焰冠。

  

  月光自窗棱上流淌下来,干干净净的白色与澄澈透亮的火焰色交织在一起,光与影浸润了人与龙的侧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忽然冻结,只留下酒楼烛台里摇曳的烛影与月光里如同静止的人影。

  

  人们静静地看着这温馨和暖又十分不可思议的画面,尚未来得及反应,门外忽的闯入一怪异醉汉,周身自带旋转着破坏力非同一般的黑雾与旋风。

  焰冠听到动静,小心地离开辞水颊侧,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径直回头望。

  

  是从前九国武力值排名第一琅玹道人的关门弟子墨清瓷,也是现今沃国储君墨白瓷的弟弟。

  

  烟雾滚滚的混沌漩涡朝大堂上席卷而来,撕裂了好几张空桌子碾碎化作粉末,有人被波及到摔了个狗啃屎,瞧着墨清瓷脸熟,想骂娘却又不敢。

  

  瞧见对方竟是师出同门的小师弟,焰冠顿时攥紧了拳头又惊又怒,大堂里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小二忙上前去同他好声好气打招呼:“这位爷,天色已晚,依酒仙楼的规矩,过了戌时三刻便不再纳客了。”

  

  焰冠已然下意识地提起辞水的小躺椅藏在身后,确认了自家烛龙的安危后,方抬头开口接连质问墨清瓷三句:“你疯了!你何时竟入了魔,你不要命了么?师父知道么?!”墨清瓷提着酒壶,乱糟糟的白发下掩盖着通红的瞳孔与婴孩般白嫩的肌肤,他朗声道:“没错,我偏是为了你,不要命了,你又能奈我何?”话语间饱含无尽的辛酸与不甘,说完便将手中酒壶一掷,瓷器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辞水默默地听着,他想这墨清瓷或是焰冠的故人,许是从前有过什么纠缠不肯放下,这些的种种,他想听焰冠亲与他说。毕竟,他不爱猜测疑虑,亦不爱平添烦恼。他深知焰冠不会令他这般胡思乱想,何况平日焰冠哪怕逮到什么蜘蛛蚂蚱的,都要同他炫耀一番,放生之前还总要问他吃不吃,再三确定了才随手往花苑里一丢,叫辞水哭笑不得。因着她逮着什么活物都要问他吃不吃的习惯,他好几次想同她普及一个很是简单好想的道理:龙,不是什么都吃的。

  

  焰冠明显是不爱听墨清瓷这话,将小躺椅轻轻置于桌上,不轻不重地朝众人行了个拱手礼,便一指勾起躺椅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子,跃起落在围墙上步子飞快。也不管身后墨清瓷大喊大叫令她不要躲。

  

  夜色深了,焰冠总算是跳下房顶,抱着竹木小躺椅稳稳落在地面上。

  

  太后正站在她寝宫殿前。

  

  “哭了?”太后问。

  “没有,母后。”焰冠眼神明亮,毫不闪躲。

  

  “母后都听说了。”

  太后走过来,伸开大袖子抱住焰冠。

  “我焰家苦命的孩子。”

  “我没事,”焰冠仍然抱着辞水的躺椅,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对她的母亲说,“小烛龙知道了我的心意。”

  

  “那样很好。”太后松开了手臂,拉着焰冠一同到白玉小阶上坐下,声音很苦。她的眼睛已是一片朦胧,“墨清瓷你打算怎么办,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总会找来的。”

  “不怕,我已有了我的姻缘,不会再受它困扰了。”焰冠把脑袋倚靠在母亲肩上,膝上是自躺椅里探出头来的烛龙。

  “但愿如此吧。”太后慈爱地看着女儿膝上泛着火焰般赤红的龙鳞。

  焰冠低头凝望神采奕奕的小龙,会心一笑。

  当晚母女二人又喝了些酒,焰冠醉得迷迷糊糊时,还逗着辞水也给他喂了不少梨花酿,太后怎么也拦不住,两个人干脆玩起了划酒拳,谁赢谁说了算。

  以至于焰冠第二日醒来时头痛不堪,还发现老大一条龙正在她被窝里躺着,龙身老长一直耷拉到地上,吓得焰冠“咚咚咚”几声过后已在榻下了,原是她惊吓之余滚下了榻,摔了个屁股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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