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临时宿舍、告别了两位到刚才为止一直在照顾自己的新同学,佐仓木洛洛先是拉上窗帘,躺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学第一天,任谁都会有点儿累。
随意地打量了现在的这个房间,虽然班长说这个房间因为不经常用而没有怎么收拾过,有些破旧,但在她来看已经属于奢侈的范畴了。房间比她在家的房间要大一倍,装修十分精致,床上用品也是,从指尖的触感就能知道和自己以前用的质量完全不一个等级。
当然这个学校有钱的程度本身就超过了她的认知。
“我家……”她强迫自己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也张口说话,也不知道算不算说给自己听,毕竟她的听力恢复训练才进行到五十音图的第二行,“就是个普通的家庭来着的啊……”她眨了眨眼,“或许如果没有在我身上花那么多钱的话会过得更好一些……”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坐起身来,打开了行李箱,从中拿出纸笔。
“再给……老师写一封信吧。”
这样说着,佐仓木洛洛展露温暖的笑容,坐到了桌前。
“毕竟到现在都还没受到,回信……”她自言自语着,写下:拜启,一之濑老师。
“啊,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她又突然停下:“这才过了一天,没有收到回信,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这一天简直比一年都要漫长。
“唔……”佐仓木洛洛像是叹息一般地呼出了口气。
将重量靠在椅背上,假发被身体和椅子夹住,不可避免地向下滑。右手还拿着笔就凑到自己喉咙上,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按着,木洛洛再次重复刚才的话语:“不是很正常……”
“正常……”再次重复。
“哈哈,”佐仓木洛洛像是被自己逗笑了,一边笑着一边坐正,然后右手扶正假发:“果然现在的我还是不能区分声音之间的区别。”
语言对她来说一直不过是口型和震动的不同,本应理所当然的发音对于刚恢复听力的她却分辨不出区别来。
正视着信纸,嘴角的弧度还没有消失:“果然像老师说的一样,急不得。”于是她象征性地撸起袖子:“好!那我可要努力加油了!”
再次动笔,还自言自语道:“得赶快写完,多读读五十音才行……”
“那个……老师您出差学习回来了吗?我现在在爱丽丝学园。虽然具体的情况不能说明,但我现在已经能听见声音了哦……”
笔下的字体娟秀工整,一如其人。
“现在我已经开始试着恢复自己的听力了,不过果然很困难,别说分辨别人在说什么了,就连人声和背景音都分不清,声源的方位也难以分辨……明明我是在用两只耳朵在听,为什么我的大脑就不能像别人一样自动根据两耳收到的声波不同而辨别方位呢……这也得从小练起吗,我还以为一定是生物不可或缺的本能呢。”
写到这里,佐仓木洛洛用笔点着自己的下巴,皱起眉头回想着自己从一之濑老师那里学过的生理病理知识,最后又谨慎地写上:“也有可能只是我学术不精。”
“所以,”她边写边说着:“我在各种方面都还得继续努力才行啊。”
“啊,还有,新同学都很友善,特别是我的同桌,他是一个……”佐仓木洛洛斟酌了一下用词,左手轻轻捻着耳垂上前两天才刚打上的耳钉,然后写到:“他是一个奇迹。”
“呜哇我本来是想用一个形容词来着的……嘛,算了。”她笑笑,挠了挠头发,感受到假发差点又滑下去时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这是假发一样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放下手继续认真写信。
“大家都不在意我的特殊情况,假发的事情也是……虽然我本来也没有刻意隐藏的意思,但没想到第一天就暴露了。最令我吃惊的是,当我说明那是假发后,大家居然没有感到害怕,或者说,没有将不安表现出来。”
“我本来还以为我这样的人入学一定会给听人的大家带来很大压力,现在看来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太好了,我也不想给大家带来麻烦。果然是因为大家太温柔了,而且这里尽管是听人的学校,也是一所和其他地方不同的,特殊的学校。”
“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不算是聋人了呢,毕竟已经能好好地听见了……”
“请让我再次为没能在入学之前与您告别道歉,学园这边催得紧,您又联系不上,只能盼望您收到信后尽快回信,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哦。”虽然书面上很严肃,佐仓木洛洛的语气却很轻松,仿佛在心底就笃定老师不会生她的气一样。
“我还会经常给您写信的,学园规定直系亲属三个月可以见一次,但我要再次见到您就得等毕业之后了,所以出于心中的想念,我得经常写信才行,关于医学的事情、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还想请教老师……
“啊,不过这并不是要继续万事都依赖您,我现在进入寄宿制学校,也算是从小到大一直依赖别人的人生向独立迈出的第一步。”
独立……吗。佐仓木洛洛写下这个词的时候,笔下的力量不觉弱了些。
回想至今的人生,她一直都是在依赖别人,特别是她现在写信的对象,被她称为老师的——一之濑音符。
不过是小区门口的小诊所的女医师而已,佐仓木洛洛也忘记她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亲近了,一直到后来自己一个聋人能够跟着一之濑音符在诊所里忙上忙下,还以师徒相称……任谁都觉得这真是一段不可思议的缘分。
也许是因为自己经常因为听力的问题去叨扰,小时候身体又不好,非常容易生病,一来二往地就熟络了,所以从此结缘……不,只是“缘分”的话还不够,一之濑音符对佐仓木洛洛的重要程度怕是当事人都无法准确认识,一之濑音符照亮了佐仓木洛洛童年曾阴暗的内心,教导她做人、传授她知识,如果让佐仓木洛洛自己来形容的话,怕是用上“落水者的浮木”、“救世主”这种词都不为过。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更加努力,医学也好,听力也好,说不定这样一来我以后还有可能成为和老师一样的厉害的医生呢……虽然这一点在上一封信已经写过了,但不管怎样都太让人激动了,以后我就可以听见病人的声音,和病人普通地交流,也可以听见病人的咳嗽声啊,肚子的咕噜咕噜啊,等等各种声音……我恢复听力,就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医生了,虽然我们一直都为治疗我的听力而努力着,但我还真的不敢相信真的会有恢复的这一天。”
“那么,请让我们彼此都努力吧,将来一起成为最棒的医师!还有,请及早回信。”
佐仓木洛洛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头顶上明亮的灯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抬起手将灯光盛在手心,她觉得这光亮很像一直以来照亮她的一之濑老师,也更像她今后前途光明的未来生活。
嘴角上翘,而后猛地握拳,她再次坐正,翻出自己的小镜子,对着镜子开始练习五十音的发音和听觉分辨,过了一会儿又打开收音机听标准发音。
“KA……”
佐仓木洛洛专心感受自己声带的震动,直到自己被黑影笼罩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人找自己,她抬头,看到一张已经有些熟悉了的面孔。
樱田觉希的脸庞逆光,低头看着坐在椅子里的佐仓木洛洛,脸上还是没有变过的微笑:“你还真是专注呢。”
说实话佐仓木洛洛有些被吓到,没有听懂樱田觉希说的话,她慌乱地关上收音机,不自觉从椅子上站起身和自己的搭档拉开了些距离,眼神则瞟向关得好好的房间门。
“啊……”樱田觉希举起双手笑笑:“吓到你了?抱歉……”
佐仓木洛洛愣了愣,才慌忙扶着假发鞠了一躬:“我才是,抱歉,反应过度了。”
站直身子,佐仓木洛洛无意义地在空中晃着双手,大概还是对和刚认识的同龄异性独处一室感到有些紧张,但她并不排斥面前这个人,过了好几秒,佐仓木洛洛终于想起将房间唯一的椅子转向自己的搭档:“请坐。”
而樱田觉希丝毫不为现在的情景感到尴尬或是紧张,那是根本就没有将自己擅闯少女房间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心没肺——的轻松。他毫不客气地坐下,然后看向对面坐在床、上的佐仓木洛洛,笑容不变:“其实我刚才敲门了。”说着他还做了个敲门的动作。
“但你完全没有意识到,你练习得太认真了。”樱田觉希耸耸肩。
佐仓木洛洛看明白了樱田觉希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听得很准确。”
“然后,”樱田觉希摊开双手想继续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先是看了看佐仓木洛洛,然后又扫视了一圈桌子上的东西,准确地找到了佐仓木洛洛白天挂在脖颈间的小笔记本,于是他指着本子看了看佐仓木洛洛,那意思是:我用一下。
佐仓木洛洛的点头和樱田觉希伸手去拿本子的动作都丝毫没有停顿。
奋笔疾书之后他将笔记本转向佐仓木洛洛:明天我和我的室友想去仙朵拉城,你要一起吗?
仙朵拉城四个字被圈了起来然后一个箭头引向一旁:就是类似购物中心的地方,但会有很多爱丽丝制作的东西,很好玩的。
[爱丽丝制作!会是什么样的呢……这世上有很多爱丽丝,爱丽丝制作品一定也是各种各样的吧!]
看她的这股兴奋劲应该是没问题了。樱田觉希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突然的邀请从一开始就多么的有勇无谋。至于他刚才才想起来的面前这新生没有学园的货币的问题,就交给班长这个冤大头吧,反正只要说新生要去,班长肯定不会拒绝同行并掏钱的。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想来邀请刚认识不到一天的新生……“想看她在面对更多陌生人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狼狈样子”这种理由未免太过不堪,不管是谁来问,樱田觉希都不会承认的。
佐仓木洛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搭档到底在想什么,非常欣快地点了头:“我要去!”
[能被你邀请,我很开心!]
——
樱田觉希:
年龄:16
男
爱丽丝:读心
(能够读取别人的表层意识以及视野和情绪以及感觉。心声并不是以听觉的形式传达。感觉就像是独立于五感的另一种感官,心声直接会传达到他的思维世界。范围是自己能够直接认知的个体以及距离过近的个体。情绪波动较大的心声更容易引起注意。如果不刻意关上爱丽丝,那就一直是发动着的,而关上爱丽丝又很累,他锻炼了十多年也丝毫没能改变他的爱丽丝的这个特性,只有强度越来越大,当然也没怎么努力锻炼就是了。)
爱丽丝类型:细水长流型
爱丽丝石:浅蓝色
爱丽丝系别:潜力系
外貌:黄发蓝灰色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