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终成眷属

乾隆的的正式旨意很快就下来了，老佛爷虽有微词，觉得有些急了，对方家荣宠太过，但木已成舟，也只得同意了。

由于西藏土司不能在大清耽搁太久，尔泰与塞娅的婚事就首先提上日程了，西藏土司舍不得塞娅，希望尔泰在西藏住两年再回来，双方习俗不同，为了兼顾，就商量在大清办一场中式婚礼后，尔泰就跟他们就去西藏，再办一场藏式婚礼。

尔泰却坚持要等几个好友的婚礼都结束后再去西藏。

于是尔泰和塞娅最先步入婚姻殿堂，塞娅不太能适应新环境，婚礼上闹了不少笑话，后来被他们几个津津乐道，定义为搞笑的婚礼。

西藏土司观礼后就先行回去了，塞娅住进了学士府。

尔泰这一成亲，其他几个就更蠢蠢欲动了。箫剑要准备乡试，尚未成就一番事业，暂且靠后。

关于另两对的婚礼就值得讨论了，箫剑想让尔康先办，方府被官府征用为庙堂后，补偿了很多银子，加上现在方家的封赏，在京城买套宅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但箫剑坚持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一定要中举后才买，他也不想小燕子出嫁时没有地方，所以想让小燕子再等等，显然他这个想法遭到了一致反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说不想等，一说永琪成家牵扯到在朝堂上的地位，一说中举是不确定之事，箫剑有些自私矫情了，一说永琪身份特殊，为怕老佛爷变卦，早办早好，一说小燕子是皇上的义女，从漱芳斋出嫁也理所应当……最终箫剑寡不敌众，无奈妥协。又商量说是同一天办，不失为一段佳话，但尔泰作为过来人，指出不妥，比如他们要观礼，吃席，闹洞房，会顾此失彼，而且婚礼这天最好只有一对主角，享受所有的聚焦，众人一听也有道理，最后讨论结果是永琪先办，两个月后尔康次之。

黄道吉日一定，永琪的心算踏实了下来，宫中皇后、嘉贵妃失势，令贵妃独掌六宫大权，婚事由她一手操持，她尽心尽力，皆是皇子最高礼遇，无有不到之处。

尔康选好了一处酒楼，足有三层高，在最繁华的地界，众人命名为“会宾楼”。柳青柳红兄妹与他们一一结识，自是大吃一惊，感激不尽，他们这群人虽身份有别，但骨子里的洒脱、善良、不拘世俗却是共通的，皆是一见如故，没有隔阂，这座会宾楼也成了大家的聚点，而京城里都知道会宾楼背后有皇亲贵戚撑腰，开张以来，每每宾客如云，不愁生意。

小燕子安心在漱芳斋待嫁，令贵妃常来掏心窝子，向她和紫薇分享自己盛荣不衰的秘籍，称驭夫之术，须张弛有度，若即若离，感情再好也不能不讲究策略。

小燕子被打开了新世界，听的一愣一愣的，说娘娘您举个例子，令贵妃说那比如婚前这一个月，就别见面了，见了也别太热情，保管永琪朝思暮想，孤夜难眠，到了洞房花烛，你想那是什么效果。

小燕子狂点头，那就这么办！

接下来永琪就完全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一找紫薇说小燕子出去了，一找金锁说小燕子睡了，一找明月说小燕子病了…永琪肠子都悔青了，还不如让她住在学士府，他还能跟箫剑掰扯掰扯，碰上紫薇这些姑娘家，他可没法说理。

好不容易在宴席上碰了面，小燕子也是不咸不淡，永琪纳闷——她这是怎么了？

这日又在御花园碰上，小燕子想溜，被永琪拦住，永琪伸手挡住去路：“把话说清楚了，你为什么不见我？”

小燕子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装糊涂：“这不没赶巧嘛，”说罢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我可想见你了永琪，非常想…特别想…”

永琪眉开眼笑，拉着她：“那去我宫里，我有话对你说。”

“那不行——”小燕子挣开手：“我回去晚了会被紫薇笑的。”

小燕子对他甜甜笑了笑，飘然远去。

“……”

永琪感觉自己的魂儿也跟着她飘到漱芳斋了，看得见吃不着，好一出欲擒故纵。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的。

终于终于终于，熬到了婚礼这天，按整个婚事流程，文定礼、纳采礼过后，这天也叫奉迎礼。

永琪天不亮就起了，坐不是站不是的，那个紧张兴奋就别提了，为了平复这种心情，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他甚至练了一套太极八卦掌，养心静气。

荣王府里张灯结彩，依礼制，婚前一日，福晋家送妆奁到皇子处，妆奁是纳采礼时赐给皇子福晋的仪物，有衔珍珠的大小金簪、衔东珠的金领约与缎匹、棉花、貂皮、獭皮、狐狸皮等等，下人正在清点清点、归置箱子。

尔泰和尔康过去帮忙，尔泰自从婚后气质更成熟稳重了，劝道：“别紧张，紧张容易出错。”

永琪死要面子：“谁说我紧张了，有什么可紧张的，不就成个亲，多大点事儿。”

尔泰指了指他的衣服：“您扣子都扣错位了。”

永琪低头一看，囧。

天一亮，永琪就换上了皇子蟒袍补服，去宫里向老佛爷、乾隆、皇后前行三跪九叩礼。

奉迎仪仗在晚间出发，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小燕子。先期选取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妻一人率内管领妻等八名担任随侍女官，分别到荣王府与漱芳斋敬侯，步军统领负责清理迎亲道路。

吉时降临，彩轿陈于漱芳斋中堂，小燕子已经换好了礼服，箫剑和紫薇、晴儿、柳青、柳红等人送她出阁。

永琪在漱芳斋门外等着，看见小燕子盖着红纱出来，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惜他也只能近看一眼，小燕子就被女官服侍着上轿，八名内监抬起，灯笼十六、火炬二十前导，两人先到景阳宫拜堂。

内礼监诵唱着：“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永琪就牵着小燕子下轿，小燕子的手心滑腻，微微颤抖，他知道她也很紧张，就安抚的握了两下。

乾隆和皇后坐于正中，老佛爷侧坐，各宫妃嫔、皇子、公主等乌泱泱的站了一屋子，都冒着头想看看新娘子，这次婚礼不同往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两情相悦，似乎为皇家带来了一丝鲜活的力量。

永琪喜形于色，嘴角一直上扬，谁也没见过这么得意的新郎官，众人皆被他这种喜悦的情绪感染，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但紫薇、晴儿还是娘家人的心态，悄悄抹了泪，尔泰看着红妆掩映的小燕子，欣慰的一笑，他承认了，不是想等大家的婚礼都结束才走，而是不想错过这一幕。

夫妻对拜之后，乾隆对众亲友玩笑道：“你们晚上少灌永琪，别耽误了洞房花烛夜。”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保证点到为止。

令贵妃的小女儿和恪公主刚满三岁，被乳母抱着，刮着脸道：“五哥羞羞，五哥羞羞。”

永琪俊脸已经红透了，低着头发笑，小燕子在盖头里只能看见永琪的青缎白底小朝靴，兀自甜蜜，众人见状笑得更欢了。

拜堂后，永琪出大门乘马，前列仪仗，内务府总管率属官与护军前后导护。到荣王府外，仪仗撤去，众人下马步入。

女官服侍小燕子下轿入府。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荣王府门口站满了人，灯火通明，哄闹不止，女官搀着小燕子到了卧房门口，永琪便非要接手过来，自己牵着小燕子往里走，小燕子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低头看见走廊两边摆满了一盆盆盛放的蝴蝶兰，一直绵延到床边。

合卺仪式由等候在此的命妇，也就是四阿哥的福晋负责主持。

永琪西向，小燕子东向，行两拜礼。随后各坐到床边，永琪将要挑起盖头，他深吸一口气，才挑了一半，小燕子嫌他太慢，轻轻向上吹着，盖头掉落。

永琪彻底愣住了。

富丽堂皇的焕彩凤冠发出绚丽的光芒，摇曳生辉，小燕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娇艳若滴，灵活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晃着暖暖的笑意，明媚得道尽了天下间的美好，极浓烈的红色衬着，那张容颜更美得不真实。

她带着几分羞意瞄向永琪，他身着正红蟒袍，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俊美五官，透着勾人魂魄的奇异光泽，两道剑眉浮现柔柔的涟漪，像是夜空里雪白的上弦月，那双多情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四福晋见两人对看着，半天没动静，笑着提醒道：“五弟，五弟妹，该喝交杯酒了。”

两人回过神来，接过女官递来的酒杯，交互着手臂，相对一饮而尽。酒馔三行后，起身仍是两拜礼。

四福晋便拍了拍手，一群亲友闯了进来要闹洞房，小燕子吓了一跳，永琪直呼头疼，下意识的挡着小燕子。

尔康带头起哄道：“新郎官挡什么挡，难道是新娘子太漂亮了，不舍得让我们看？”

永琪起身往外赶着：“去去去，外面喝酒，闹什么闹！”

众人哪肯走，哄笑着更往里闯。

小燕子一露出头来，在场男子都征愣了，啧啧惊叹，她的美无与伦比，简直让人难以抗拒。

“这么美的新娘子，”尔泰的目光流连在小燕子脸上，故意说道：“不知道文采怎么样呢？咱们考考她！”

塞娅见尔泰魂不守舍的劲儿，对着他腰上掐了一把，尔泰暗暗吃痛，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小燕子急忙摆手：“尔泰，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最怕作诗了！”

何家老二紧接着道：“不要你作诗，我们说一句现成的诗，你接上就算过关，听好了啊，花有清香月有阴的上一句是什么？”

“春宵一刻…”小燕子看了一眼永琪，害臊的扭过身去，不肯再说。

众人大笑，四福晋手托盘子，盘内铺红纸，放瓜子、枣、花生、桂圆等物，让小燕子坐在床上，开始撒喜床，她边撒干果边唱：“今夜洞房，两头鸳鸯，先生儿子，再生姑娘，龙飞凤舞，鸿案相庄，富贵双全，百年久长。”

她说一句，众人就随声附和一句，永琪和小燕子既新奇又高兴，不时的眉目传情，乐在其中。

四福晋唱罢又道：“这床上反铺着一条花席，需要新娘把它正过来。”

小燕子不明所以的翻动着花席，后面有人高喊着问：“翻过来了没有？”

小燕子羞于回答，众人七嘴八舌、穷追不舍的问，她只好红着脸说：“翻过来了。”

永琪听着这些暗示性的词语，已经按捺不住了，心里猴急，又不能表现出来。

塞娅跳过去，用一根细线系上一颗枣，晃到两人中间：“新郎、新娘吃枣！”

两人将要碰到枣的时候，塞娅就忽然抽走，永琪早有准备，毫不犹豫的揽过小燕子的头，直接吻了上去。

“瞧这新郎官等不及了！”

众人见状更是兴奋，嬉笑打闹声一浪高过一浪。

随后永琪还得出去敬酒，宗室、觉罗、满洲世爵二品以上官员与侍卫以及宗人府、八旗二品以上命妇皆出席婚宴，荣王府设宴六十席，乐曲助兴，款待亲族。

觥筹交错，永琪应接不暇，不由得给尔泰使使眼色，尔泰便道：“诸位，皇上可有口谕，让你们少灌王爷，你们可不能抗旨啊！”

众人一听犯了难，犹豫不前。

永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皇叔和亲王老狐狸的发言：“皇上说少灌，可没说多少算多，多少算少，依本王看，十斤都算少的，你们这才哪到哪！”

六阿哥附和道：“就是！我要是娶了这么漂亮的福晋，不用别人劝，自己就先干三坛子！”

这话特提气，果然一群人又被煽动起来，涌到永琪面前，永琪苦笑着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小燕子这边已经褪下礼服，散下头发，换上了薄薄的红纱睡衣，教导嬷嬷正附在她耳边嘱咐着闺房秘事。

小燕子面红耳赤，害羞的咬着嘴唇，这时听见外面有动静，教导嬷嬷出去一看，是小桂子扶着醉晕的永琪回来，她摇摇头埋怨道：“外面那些人真是的，把新郎官灌成这样，还怎么入洞房！”

永琪被一左一右搀到床上，看上去醉的一塌糊涂，教导嬷嬷无奈对小燕子道：“王妃，这只能靠你自己把王爷弄醒，那条白喜帕还要送到宫里检查的，您可不能大意，记得奴婢刚刚教您的话。”

说罢她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永琪好像已经睡着了，小燕子独自应付这场面，手足无措，壮着胆子摇了摇他：“永琪，你醒醒，我们还要……”

她说不下去，正要起身，却被永琪拦腰搂住。

他的眸子极清极亮：“还要什么？”

小燕子趴在他胸口，动弹不得，水眸一愣：“你没醉？”

永琪挂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坏笑，对她上下其手：“我要不装醉，哪回得来，你还要得成吗？”

“你…讨厌！放开我！”他的手已经伸进纱衣里，在她光滑的背上滚烫的摩挲着。

“我再也不放开了…”永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双手抚着她的脸：“天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现在我终于不用忍了！”

小燕子虽有准备了，但真到这一刻，仍不免害怕，她温柔着颤声道：“永琪…你先起来，我伺候你更衣…”

永琪很想快点进入正题，但也不想略过这些细节，勉强起来。

小燕子一抬手，纱袖便滑下去，露出雪白两段酥臂，永琪便情不自禁的抓住，握在手里，柔若无骨，他又探唇过去，小燕子偏了偏头：“我还没解好呢，你别动…”

永琪敞着领口，嘴角抿起完美的弧度，调笑道：“像你这样慢吞吞的，解好都天亮了，先别忙，一会我自己解。”

他突然转身从侧面拉出一幅巨大的屏风来，横在屋中间，将床都完全挡住了，只隐约透出红色的床幔，小燕子惊呆了，是那次他们在钟楼上看到的杭州夜景图。

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永琪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虽然不比清明上河图，也是我用心画的，喜欢吗？”

屏风映出两人相拥的影子，一笔一画，不知费了他多少精力，他把她的家乡都搬过来了。

她幸福的点点头，又看看屋里堆放的鲜花，让这房间成了一片花海，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她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心动袭来：“我想好了，咱们的卧室就叫——蝴蝶兰，你记得蝴蝶兰的花语吗？”

“当然记得，花语是……”永琪缠绵的吻着她的后颈。

“我爱你！”小燕子后悔听令贵妃的话，什么若即若离，她现在只想把亏欠永琪的都弥补上，回身紧紧抱住他，红唇主动迎上去，跟他纠缠着，呢喃着：“我爱你…永琪…”

时辰差不多了，两人还要到宫里行朝见礼，小燕子虚弱的瘫倒，不能下床，永琪抱她一起去沐浴梳洗，夫妇二人都换好了朝服，镶红宝石凤鸾铜镜中，映出恩爱的一对，叫天地都为之失色。

永琪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环住她，坚定的承诺：“小燕子，我今日起誓，一辈子对你好。”

小燕子亦微微浅笑，倾国倾城：“我也是。”

这场婚礼自然是四对中最盛大的婚礼。

两个月后，尔康与紫薇喜结连理，来了一个最诗意的婚礼。

一年后，箫剑不负众望，一举高中进士，授封翰林，就近荣王府买了个宅院，和晴儿办了个最浪漫的婚礼。

尔泰和塞娅事毕回藏，好友皆去相送，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众人挥手，聚散有时，后会有期。

另外三对常聚于会宾楼，一日众人瞧见金锁温柔的替柳青擦汗，两人眉来眼去，柳红笑道，紫薇，我哥问你要了金锁，你同不同意？

紫薇一桩心事落地，欢欣雀跃。

如此，柳青和金锁也修成正果，在大杂院举办了一场最温馨的婚礼。

流光一瞬，华表千年。

晏唯在遥远的边疆立了军功，被特赦回乡，路过京城，带着柳依依去荣王府道谢。

边疆的风沙苦寒并未改变柳依依的美貌，晏唯比以前黑了，也壮了，面容更见英俊孤傲，眼神焕发着生机勃勃的光彩，两人挽着手进入王府。

管家引着他们往里走，抱歉的说着：“刚添了小主子，王妃腾不开身，只好让奴才领你们进去。”

晏唯一进院子，就看见走廊两边摆放的陌生的花朵，花瓣蹁跹，展翅欲动，他心念一动，呼之欲出，问道：“这花…叫什么名儿？”

“这花叫蝴蝶兰。”

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燕子身穿玫瑰色银鹊穿花旗袍，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唯有簪在髻边的白色茉莉，星星点点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稚嫩的青涩早已蜕变为女人的妩媚，还是晏唯记忆中她明眸皓齿的样子，只是更见风情。

他蹲下小心抚着娇艳的花朵，嗅着之前人生的袅袅余味，隐约听见窗子里孩子的呀呀学语。

永琪下朝归来，八面威仪，王者之气从骨子里沁出，小燕子见他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小跑着去迎接，他便眼神瞬间温柔，搂她入怀。

晏唯望着，轻轻一叹：“原来这就是蝴蝶兰。”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