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姐妹小米粒
*第六章*
公元525年正月十五，北魏朝廷派遣中书舍人张文伯出使徐州，路经彭城，元法僧拉拢未果将之杀害，趁萧宝夤被调离徐州征讨梁军之时，据城而反。七十二岁的元法僧在自称天子，国号为“宋”，改元“天启”。
北魏皇庭。
“母后！”
来人是肃宗元诩，后面跟着的是元子攸。还未入宫门便听闻凄婉歌声入耳，宫女们正挽着手，踏着脚，一遍又一遍唱着：“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乘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南家。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秋去春来双燕子，愿衔杨花入巢里……”
胡太后此时正因幸臣杨华南遁而伤心不已，亲作了这首《杨白花歌》命宫女日日夜夜反复歌唱，以寄托她的苦苦思念之情。
胡太后面色哀伤，单手支着左额在榻上侧身倚着，身旁捧着暖炉的是新得宠的面首徐纥。
元诩蹙着眉扫了一眼徐纥，露出厌恶的神色。
这徐纥刚被胡太后复起任中书舍人，却总理中书门下事，同元子攸一样官居正三品，军国诏书命令，皆出其手。
自己即位已然十载，先有权臣元叉擅权，后有母后乱政，十年来未曾真正亲政。而今兵祸四起，连同宗王亲都反叛了，而他的母后、实权操纵者，居然还在因哀思情人而误国！
这叫他如何不怒：“都下去！”
徐纥：“陛下应当体恤太后思念之情才是，怎的动辄怒来。”
元子攸凤目微凝，区区中书舍人竟敢如此质问皇帝，可悲的是这就是北魏皇庭的现状。胡太后把持朝政，亲信奸佞。与幸臣委以重任，这徐纥也就罢了，那郑俨毫无德行，仅因容貌壮丽，十分得太后宠爱，便位列三公之首！搅得朝堂血雨腥风，不得安宁！
元诩贵为天子却受之掣肘，这些年来，二人一直在培植势力，怎奈群臣大多是见风使舵之辈，只顾保全苟且。艰难形成的几股势力也被佞党铲除，难以为继。
可这毕竟是天子，岂容这等泥丸之人触了天颜，元子攸十分不悦回敬道：“徐大人不愧是举孝廉出身，怎么，这是在太后面前尽孝？”
徐纥听出他奚弄之意，面上挂不住，语气冷硬起来：“元大人也道是在太后面前，岂容你我肆意言辞。”
元子攸丝毫不退：“徐大人孝廉之名久已，果然深谙尊卑之道，不像在下，不懂规矩，触了太后天威。”
这话明里罪己碍了太后的眼，实际将徐纥僭越之举一通暗讽，元诩听了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他的好兄长！
几句话臊的徐纥脸上一阵青白，正欲争辩，胡太后扬了扬手，徐纥赶忙上前扶住，帮太后坐正了身子。
胡太后：“一天天的就知道吵吵。”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元子攸觉得责怪他和皇帝成分多些。
胡太后饮了一口参汤，面露不悦：“皇帝，你如今已经十六岁了，为何遇事依然如此急躁，怎堪重任？！”
元诩：“母后！先有莫折念生在秦州自称天子！现有元法僧据彭城自立为王！宗亲王室都造反了！此等状况儿臣如何不急，眼看江山分崩，难道醉生梦死才是为王之道！？ ”
胡太后重重将汤碗摔落，怒目而视：“皇帝这是在指责哀家？”
元诩：“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不忍祖宗留下的江山葬送在儿臣手中。”
太后缓了缓呼吸：“元法僧德能平庸又垂垂老矣，不过区区一城，伐之便是。武伯，可有将才？”
徐纥眼珠转了转躬身道：“太后所言极是，那元法僧根本不足为惧，本就是孤立无援，倒行逆施有违天命，微臣以为就近派遣其部下徐州安东府长史元显和部讨伐即可。”
元子攸双眸一暗：好一招借刀杀人！这元显和青年才俊，忠义有加。元子攸暗盘多年才建起联络，这徐纥实在是阴毒至极！凭元显和那几千人怎么能平了据城而守的元法僧！分明是要借平叛之名除掉异己！
胡太后挥挥手：“拟诏吧。”
果不其然，元显和攻城大败，被元法僧生擒，元法僧以叔祖之谊邀其入伙辅佐自己，不想却遭指责，元显和指着元法僧鼻梁留下一句话：宁可死为忠义鬼，不愿生为叛逆臣！恼羞成怒的元法僧下令推出斩首，元显和神情自若，引颈就刑。
败讯传回王庭，元诩手中的简书松脱，嘭的一声砸在脚边，他盯着雕龙柱首许久，眼神毫无华光，浑身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朽气息：“彦达啊，朝将倾覆……”
元子攸，无话可说……
元显和的死多少对胡太后有了一丝触动，上朝时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元子攸替元诩心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如此，竟依然无将可用！何其哀哉！
胡太后怒斥群臣误国，钦点安乐王元鉴：“安乐王，哀家着你十万精兵，彭城能不能取？”
元鉴出列领命：“臣，遵旨！”
元子攸心中冷笑，当日若许元显和五万兵马，何至如此！
退朝之后元子攸被留了下来。
元诩：“彦达，安乐王此去能否平叛？”
元子攸据实相告：“安乐王骁勇有加，谋略不足，且骄横自负，成败，在半。”
彭城：
得知元鉴率十万大军前来讨伐，元法僧慌了手脚，三倍于自己的兵力，哪里还顾的什么帝位，慌乱之中赶忙派儿子元景仲前去南梁请降，愿为附庸。
徐州辖七郡二十四县，据鲁、豫、皖、苏要冲，历来是军事重镇，正欲北图的梁武帝见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自然高兴万分，立刻派遣出使徐州加以抚慰；同时任命归降的北魏宗室为大都督率军前去援应。
安乐王元鉴率大军逼近彭城，与元略率领的援应梁军遭遇，双方在城南展开大战，元法僧与元略大败回城。果不出元子攸所料，元鉴一鼓而胜骄傲轻敌，疏于戒备，被元法僧偷袭得手。身为主帅，竟单骑而逃，致十万大军溃散。
元法僧虽然侥幸得胜，但依然怕北魏朝廷饶不过自己，遂向梁武帝上疏，请求入朝。
梁武帝发诏准入，元法僧受诏赴京城建康，驱迫彭城吏民万余人随之南渡，武帝厚待不表。
萧综在军帐中将手中的密信燃为灰烬，含星聚芒的双眸也染上一层纸灰。
“报！八百里加急！”
启了封蜡，是一纸王书：“命豫章王综入彭城守。”
拔军入城。
故地重游，已是物是人非另一番景象。城中荒凉哪还有去岁光景。
萧综特意绕到九霄云外，雕梁画栋依旧，却已是人去楼空，不复当日。
“吱呀……”木门发出让人牙酸的沉音，窗外投进的阳束混杂着点点尘埃。
萧综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要来此，轻轻坐在榻上，仿佛内侧依然安睡着一位如玉少年。
那一夜的疯狂，暴风雨般在脑海中重现，手掌在软枕上摩挲而过，心头泛起熟悉又陌生的情愫：“彦达……君在何方？今日安否？”
【一定是我还不配拥有留言，我会继续加油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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