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若相逢 八

【夜色中的上海】夜半时分汽车驶出机场，大灯刺眼的光线里，灰尘在翻涌。车上的明楼望着前面铃木英子的车远远地驶出，揉了揉泛着乌青的疲倦的双眼

明楼停车吧，我自己走走。

司机明长官，这……

明楼我自己走回去，你不用送了。

明楼走下车，走过法国公园，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捧着一簇雏菊，花瓣落在淡蓝色的裙摆上，那女孩莞尔一笑

汪曼春师哥~

一只飞蛾晃过，没有女孩儿，也没有小雏菊，路灯下一只棕黄色的小狗安恬地睡在草丛里，蛾蝶在它耳边飞。路的前方是明楼曾经的学校，只有门卫的小屋里透出零星的光亮，汽车就跟在身后不远处，但明楼没有回头，径直向前走去，路灯渐稀，明楼走进了那个熟悉的弄堂口，许是哪一家人泼了水，石板有些湿滑，明楼一点点走近那扇门，从木板的缝隙望去，门的另一边是一片漆黑，明楼不由自主地用手掌轻触那门板

明诚大哥！

明楼转回身，痴痴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可面前唯有长街空荡，身后的院子里传来几声犬吠，明楼怅然若失地踱回了主街。转过弯就是小学了，几株夜来香从栏杆里钻出来，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个蘑菇头的小男孩，两条长长的鞋带散在地上，明楼笑着俯下身

明台谢谢大哥。

明楼的双手触到地上，一只小虫落上来。再向前就是明公馆了，远远望去，大门敞开着，二楼大姐的房间还亮着灯，窗前似是大姐翘首等待的身影，明楼加快脚步，不由得跑了起来，越跑，越快，皮鞋在地上踏出哒哒的声响，直到那紧闭着的漆黑的铁门，明楼打开皮包，翻找钥匙，指尖触碰到钥匙的那一刻，好凉，好凉

他走进屋子，开了门廊前的一盏小灯，颀长的身影映在墙上。打开门，打开灯，没有人，再关好……就这样，明楼走过每一个房间，最后是自己的书房。他在书桌前坐下来，拿出笔纸，仿佛要写些什么，落笔的一瞬，笔尖隔着信纸硌到桌面上，“喀”的一声，笔尖明显地向右偏去

明楼阿诚……

可除却窗外关不住的蝉声，再没有一点声响，笔重重地从手中滑落

晨曦穿过窗帘的缝隙打在桌上，在墨水瓶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明楼打开窗帘，整个房间都被映照得通明，茶几上的相框光鲜、明亮、一尘不染，明楼望着，笑着

明楼对不起。

枪声响了，门外的日本宪兵冲进来，明楼就倒在地上……

【清晨，船舱里】

明诚大哥，大哥！

阿诚从梦中惊醒，呼吸带着未及平复的急促，逐渐恢复的意识中，阿诚松开了明台的手。明台如释重负地长舒口气，眼底赫然是一片乌青

程锦云阿香，我们去餐厅看看吧，大家都还没吃早饭呢

房间里，只有兄弟两人了，四双眼睛终于对视着，不再回避

明诚明台，难为你了。

明台哽咽了，可干涩的眼睛再流不出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