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寿宴第七日,也是最后一日。没什么重要活动,就是自助酒会,宾客可在殿内随意走动,社交吃喝。天君在酒会开始前讲了几句场面话就遁了,几位高阶品的神仙甚至都没有露面。凤九和成玉无他事可做,跑来酒会凑热闹,遇见司命和连宋。
司命凑过来对凤九说:“这几日九重天疯传最广的是东华帝君和沧夷神君与青丘女君和知鹤元君的四角虐恋。具体谁追求谁是众说纷纭,难以定论。据说前日帝君和神君在锁妖塔前单挑决斗,争抢元君和女君。最后结果是神君抱走女君,帝君领走元君,各自归家。且昨日有人看到神君和女君在荷塘边幽会,卿卿我我,拉拉扯扯,被帝君逮个正着。人人都说这是神君打败帝君,不日就要上位。”凤九听他说的玄乎,赶紧说道:“是知鹤谋害我,将我扔进锁妖塔,姑姑已去天君处报备,明日就会审理此案。沧夷神君救了我,我已请他吃糕还清人情。帝君……”凤九不知该如何说,她也不清楚帝君想的是什么。
司命又道:“今日来此酒会的都是些年轻散仙,不知连三殿下所为何来啊。”连宋说道:“我来替帝君防着有人对帝后别有用心。”凤九回道:“三殿下是要防着有人对成玉元君别有用心吧。”
人群忽然躁动起来,都在低声的说“来了来了,他来了”。凤九正想是什么大人物,只见那沧夷神君,白衣飘飘,英姿飒爽,众目睽睽之下,翩然走到她跟前,轻轻地说:“昨日你逃的太急,我没来得及把这个送给你。”说完,把手里攥着的东西伸手递给凤九。凤九望去,是一支琉璃簪,簪头雕刻成凤尾花形状,血红透亮。
凤九正犹豫要不要接,人群又一次躁动起来,惊诧声四起,只见那东华帝君,一袭紫衫,清贵高华,款款走进殿内,坐入上席位。人人都知东华帝君向来厌恶应酬,从不出席普通的酒会宴席。谁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看到帝君,在场的年轻女仙们个个激动不已。连宋凑到帝君跟前说:“来得正好。”帝君不语,端起酒壶,斟满酒杯。
见凤九发愣,沧夷继续说道,“我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玩意。”
帝君低眉道:“知道不值钱,就没必要拿出手。”
凤九本想拒绝,听见帝君如此说,一把接过琉璃簪,故意在眼前晃了晃说,“值不值钱的无所谓,心意最重要。我很喜欢,谢谢你。”
沧夷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转眼又说道:“我明日要回凡界述职,过几日再来九重天看你。”
帝君讽刺道:“如此繁忙还有空天上地下来回跑。”
凤九对沧夷说道:“你可以来青丘找我。我身为女君,亦有公事要处理,比不得那些闲散的神仙。”
沧夷点头微笑,又说道:“你做的糕很好吃。不知本君可否有幸再尝一次?”
凤九听他说起吃糕的事,想起昨日在他面前露出九尾,十分狼狈,顿觉面红耳赤。她赶紧岔开话题说:“成玉,你的果汁看起来很好喝,在哪里拿的?”说完,拉着成玉逃走了。
连宋见帝君不说话,问道:“你也想吃糕么?”
沧夷看着帝君,笑了笑,意思是,渐入佳境。
帝君捏碎手里的酒杯。
凤九喝了很多果酒,迷迷糊糊趴在案前睡着了。忽然成玉使劲摇晃她,“凤九,你快醒醒。帝君同沧夷立下战帖,要去承天台决斗!”凤九一激灵,瞬时酒醒,急问是怎么回事。成玉说快走吧,晚了就错过了。凤九一路飞奔至承天台,见那东华帝君与沧夷神君正飞身在天,于半空中对峙。凤九很想大喊一声帝君,话到嘴边又硬是咽下去,时机还未成熟,她心里说。
帝君伸出苍何剑,一剑化万剑,如苍龙入海。沧夷掏出白银剑,迎刃而解,似银蛟上天。承天台上,一紫一白,双影交错,风驰电掣。三十回合后,沧夷明显落了下风。帝君逮住空隙,剑指沧夷胸膛,飞剑刺去,刹那间,沧夷胸前染血,摔落在地。凤九急了,大喊一声:“住手!”飞奔至沧夷身旁,将他挣楞扶起,哽咽问道:“你何苦要同他争?”沧夷口吐鲜血,淡定说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凤九架着沧夷,一步一步艰难走下台。沧夷嘴角流血,仰望天上的帝君,笑了笑,意思是,承让。帝君俯视二人背影离去,目光犀利,眼神冰冷。
台下司命跺脚道:“此乃败笔,帝君何必要刺伤沧夷神君那?”
连宋低声道:“帝君起了杀心。”
承天台的观众很快散去,没有人注意到帝君的表情变化。唯连宋见帝君神情不对,知他出了事,悄悄跟在他身后。
帝君两眼带血,目光决绝,心中有团火,烧得他抓心挠肝。他看不清前方的路,双眼被血迷住,血腥的味道让他癫狂。
他拖着苍何剑,踉跄前行,剑尖划过地面,迸发出火星。喃喃低语《般若心经》: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他游荡至三十三天际,欲挥剑斩断西天云彩,却怎么都斩不尽,理还乱。他越发疯狂,与云彩缠斗一处。他眼中看那白云,分明是沧夷凤九,卷作一团,柔情蜜意,甜似蜜饯。他闭上眼,不忍直视。
天也旋,地也转。是谁笑我看不穿?我乃天地共主,寿与天齐。黄口小儿,敢与本君争高低?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看剑!那沧夷却好似游魂,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盈盈笑语,“承让!”,那抹带血的微笑,扎进他的心巅。你要来夺她么?谁敢来抢,我便杀谁。沧夷轻轻笑道:“我会让她改变心意。”
他再也无法忍耐,双手合十,释放魔法地狱轮。连宋见他燃起红莲业火,慌忙祭出昊天塔,背后偷袭,出其不意,将帝君打晕在地。
连宋上前扶起帝君,架着他回到太晨宫,召耘庄仙伯前来诊脉开方。仙伯道:“帝君急火攻心,走火入魔,神智不清。若无起死回生灵药,一时难以治愈。而今只好暂用天族玉魄封住心神,待他日寻到办法再议。静养三日,调息补神,勿要再言语刺激,扰乱他心魔。”连宋奥悔不已,“是我太心急,竟逼得你走投无路。”遂打定主意再不过问帝君凤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