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墨凉市,相邻的是东园市。
宫森芩赶上了最后一班直达列车返回东园市,路过东园普高时目不转睛痴痴地望着教学楼那一盏盏点亮的明灯,直到整幢楼从视线中消失。
到站了。宫森芩随寥落的乘客下了车,摸索起回家的路。
两年多了,东园市有了不少变化,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她沿着那条熟悉而又陌生的路走着,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走夜路一点也不害怕。
那幢楼,越来越近了。宫森芩不禁加快了步伐,眸中满是憧憬疲惫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汪汪!汪汪汪!”
刚进小区就听到隐隐约约的狗叫声,宫森芩像一阵风一般径自冲了过去趴在院子栏杆上望着院中的一切不禁热泪盈眶。
家,我终于回来了。两年多,我终于回来了,爸爸,妈妈,还有小嘟。
“汪!汪汪汪!!汪!”
小嘟带着自己的新崽儿,不停地向她的方向狂吠着,似乎声音中满是警告和驱赶。
“小嘟,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汪汪汪!汪汪!”。
小嘟的声音越来越大,惊扰了房间的主人。
“吵什么吵,饿了还是渴了?小嘟!”
爸爸。宫森芩看着打开房门跨进院子的父亲,借着一旁明晃晃的路灯,他的面容看的异常清晰。
“怎么了?老公。嘟嘟,你怎么了,嗯?”
伴随着熟悉而温柔的女人声音,妈妈也从房间出来来到院中,只不过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她口中哼着小曲,目光又回到怀中的婴孩中,面部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摇晃着。
“你带小东进去吧!夜里风又大又凉,万一受冷了怎么办?”
爸爸说着搂着妈妈的肩膀打开房门请她回去。
妈妈拍拍爸爸的肩膀笑笑拒绝道:“出来透会气,就这么一小会儿没关系的。放心好了。”
小东?这是,弟弟吗?真好,我有弟弟了呀!名字是叫小东吗?好想上去抱抱他,捏捏他的脸,哄他入睡,给他买玩具。
“爸爸,妈妈,我最害怕回来看到你们沮丧又沧桑的样子……如今这样,真好。有了弟弟陪你们,肯定心情好了许多,这样我就安心了,可以含笑九泉了。”
宫森芩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用模糊地视线远远望着院中幸福的一家三口。
“对了,如果有机会,我真想把蕙仪带给你们看看,是个很可爱又很乖巧的女孩儿,她是你们的外孙女吖~还有,那个他……
爸妈,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对不起,原谅女儿的不孝。我会好好听从阎王大人的安排通过超度试炼,这份恩情,我,只能来世,来报答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和弟弟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一滴滴没有温度的眼珠不断从宮森芩眼眶中夺出,无声无息划过脸庞,消失在晚风中……
“汪汪汪!汪!”
小嘟对着院门的方向狂吠着,声音更大了。
爸爸顺着小嘟的吼叫的方向,抬头注视着她。依旧是一头乌黑油亮的浓发,还是那副银框眼镜,他表情变得坚毅,宮森芩看到气色不错的爸爸,擦擦眼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再见了,爸爸,妈妈,小东……小嘟……
宮森芩浅浅闭上了双眼,退后了几步,转身离开。
突然身后传来了父亲凶狠的声音。
“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那吧!赶紧给我滚,离我家远点。我们一家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别找上我家来!滚远点!”
宮森芩听罢,感觉好像有一个人在她的心里不停地注入冰水……她缓缓回首,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院子。
小嘟停止了吠叫,父亲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清晰。
“老婆,你还是先带着宝贝儿子回去吧,外面真的凉。而且明天还要带他出国旅游,差不多赶紧回去睡吧!”
“我们全家要拍个全家福,全套的影集,还要吃那边特有的全家福水果宴。”
“好好好,一定一定。放心吧!”
宮森芩咕嘟一下咽了口口水,出国,是她活到现在都没做过的事情。全家福水果宴,更是她从没听说过的东西……不过,家人开心就好,弟弟开心就好。
她依旧露出一副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真是吵死了!你也别动不动就半夜叫,是不是那个灾星头搞得,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也是不是在外面厮混,整天搞得我们家鸡犬不宁。”
爸爸凶着脸,指着小嘟恨恨说着。
“好了,老公,回屋吧,也别说了。”
“说说怎么了,又不掉块肉。我不是早就嘱咐过你了!女儿靠不住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传宗接代就是需要儿子,女儿有什么用?我说准了吧,真不是养活个白眼狼!废物一个。自从她失踪了咱家遇上的倒霉事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还好我们现在有个宝贝儿子了~噢,噢,是吧小东……乖!爸爸以后什么都给你~”
伴随着咔嚓的关门声,爸爸小心翼翼地抱着小东,与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原来,我是灾星,是白眼狼,我是废物……
宮森芩的笑容渐渐趋于僵硬,直至再也笑不出。她觉得自己的脸如同失去了神经般,想哭却已完全哭不出来。
灵魂,真的很脆弱吧,似乎用力就可以摧毁的东西……可为什么已经是这么脆弱的东西,缺依旧能感觉得到疼痛呢,就连呼吸一下,都觉得锥心的疼痛;就连晚风吹在自己脸上,也被刮的无比疼痛;每走一步,从脚到全身像是连锁网一样,没有不痛的地方。
宮森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靠着一旁路灯。原本璀璨的眸子变得凝滞,空洞又无神,如同死尸一般,僵硬无息……
“国外,我从没去过呢……不如,就在最后这些日子去看看吧。”
她浅浅合着眸子,懒懒地想着,却无法拖动这沉重的灵魂身躯,乏力又疲惫的很,只能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宮森芩就这样靠着路灯休息了一夜。
如果别人能看到她的话,肯定以为是某个怪异的流浪儿吧。
她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酸胀疼痛的脖子和双腿,望了望升起的旭日,抬起步伐踏上了自己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