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尘稷山位于锦州城以北的三州交界处，方圆十几里只零星分布着几个村镇，与这片山头一样，在凡间都属于三不管的地界。山脚下有一片景致奇特的红石林和一汪绿潭，万戮门的山门就在石林后上方，由巨石砌成，远远望去古朴而神秘。

王舞和王陆到山门前说明来意后，居然很快就被带了进去，还见到了路招摇。这天她身着一袭榴花般火红的曳地长裙，人如其名，艳丽而招摇。两人正准备厚着脸皮去掏钱，她却道：“不必了，我准你们进来是有事要问。”

“好啊，路门主但说无妨。”王舞道。

“你们可能也知道，厉尘澜是我夫君。”路招摇眼底划过了一抹痛色，“他身体不好，素有旧疾，那天我赶到时，他刚好发病，而他身边只有你们两人，我想知道，在那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王陆那天隐约听见她问厉尘澜是不是跟人交过手，担心她误会他们欺负了厉尘澜，于是解释道：“你放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过节，相反，他还救了我。”

路招摇神色一凛，道：“他是如何救你的？”

“我那天受了点伤，他帮我疗伤来着。”

“原来如此。”路招摇似笑非笑道，话音刚落却一掌击向了王陆，王舞一惊，忙把他护在身后，与路招摇仓促地对了一掌，两道气浪一经碰撞，她便觉得肺腑震荡，一股腥甜冲口而出。

“师父！”王陆惊呼一声，随即抽出了坤山剑，“你有病啊？”

“小陆儿，不要轻举妄动。”王舞一边拦着他一边暗运心法，将路招摇逼退了几步，“路门主，你这是何意？”

路招摇恨恨地道：“为了救你徒弟，墨青连续七日的闭关前功尽弃，我救不了他，难道还不能迁怒吗？”

“你说什么？他是为了救我？”王陆想到那天厉尘澜病发的样子，大感意外，“那他……”

“是。”路招摇打断了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字，“他现在病得很重，所以，你们今天休想离开万戮门！”说着又加大了术法的输入力度。

“招摇。”一缕虚弱的声音从远处飘来，王陆回头去看，发现正是厉尘澜，他扶着殿门轻咳了几声，脸色苍白而憔悴，身体也微微摇晃着，似是很难站稳，路招摇抬眼看见他，怔了片刻便收了手，匆匆跑过去扶他，还略显心虚地问：“墨青，你怎么过来了？”

厉尘澜眼里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而是含笑劝道：“招摇，我已经好多了，让他们走吧。”

路招摇不甘心地瞥了王陆两眼，道：“嗯，你放心，我不会再为难他们了。”遂告诉师徒二人：“你们可以走了，但以后别再让我碰上。”

“诶，等等。”王陆担忧地看向厉尘澜，“怎么说你也是为了救我，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没事，这也不关你的事，更无需你负责。”厉尘澜冷着脸道。

“可是……”

“哎哟～好疼啊我不行了，路门主，你刚才下手好重……”王舞浮夸地往王陆身上栽了过去，作势要晕倒，心想任务还没完成，怎么能走？

“呃……对呀，女魔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看我师父被你打伤了。”他费力地搀着拼命想往后倒的王舞，“她伤成这样，我们今天肯定走不了了！”

路招摇挑了挑眉，沉着地吩咐道：“来人，把这两个碰瓷儿的丢出尘稷山！”

“慢着！”王舞闻言立即站直了身体，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咳，我的伤……好像好了一点，但我们是大老远来的，现在天色已晚，你看是不是……”

路招摇看了看殿外正当空的太阳，又看了看厉尘澜，不耐烦道：“好吧，你们可以留在这儿，不过我最多给你们三天时间，等养好伤就给我滚蛋！”

师徒俩于是成功靠着厚度可观的脸皮留在了万戮门。他们被安排在已故南山主的院落，与路招摇厉尘澜所在的主殿相隔不远，听守卫说，这南山主是一位神医，可惜后来被宗门人害死了，他若还在世，一定有办法医治厉尘澜，王陆因问厉尘澜得了什么病，那守卫却不清楚。

临行前，迟天明还托王舞交给琴芷嫣一个盒子，她偷偷看过，里面是一块长命锁，她不解其意，想着等见到琴芷嫣再说，但为免让人起疑，她没有急着去找她。

第二天，两人出了南山去找琴芷嫣，到了主殿前，他们却看到两个孩子在哭，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说：“姐姐，爹爹会不会死？他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

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一边抽泣一边安慰他道：“明书，爹爹不会死的，娘亲会救他的……”

王舞见状走过去问：“好孩子，你们的爹娘是厉尘澜和路招摇吗？”

两个孩子懵懂地点了点头，王舞和王陆对视了一眼，觉得不能见死不救。

他们进门时，路招摇正在不要命地运功，厉尘澜却似抵受不住，捂着胸口倒向了一旁，他脸色霜白，呼出的都是白雾，还不住说着：“招摇，好冷……好冷……”

“墨青……”路招摇抱着他，眼里满是恐慌与无助。

眼前的情景让人于心不忍，王舞道：“路门主，若你信得过，或许我可以帮你救他。”

“真的吗？”路招摇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光亮，“你要怎么做？”

“我会用我本门的功法，不过也需要路门主从旁协助，一同运功。”

“我也可以帮你……”

“不行！”王陆话还没说完，却被王舞断然否决了，厉尘澜身上的气息阴寒至极，王陆还怀着身孕，她唯恐寒气反噬会伤到他，“你站远一点，免得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知道了。”师父，在你心里，这孩子是不是比我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