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振作

莫流苏从昏迷中醒过来，摔倒时脑袋磕到了地上，她只觉头痛欲裂。

田柾国流苏，你醒了……

田柾国脸上满是担忧：

田柾国是不是头疼了？

莫流苏强忍着疼摇了摇头，凄凄地看着他：

莫流苏少校，我做了个梦……

莫流苏梦见子旭说……阿沐死了……

田柾国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田柾国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将田柾国的手拉过来，枕在脸下，想要以此来获取些许安慰，可是眼泪依旧无声无息地滴落在上面。

莫流苏只是梦……阿沐不会死……不会的……

她终于明白了这些天的心慌是因为什么，原来那要出事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阿沐……

犹记得她离开时留下的那个拥抱，她说“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子旭就是你弟弟。”

她也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了是吗？

那日她走的那般匆忙，甚至都没好好与自己告个别，那时候的莫流苏脑袋里回荡的全是“北平陷落”四个字，已经被这突然的消息击溃，竟也未曾想过去送送她。

如果那时候就知道这会是永别，她应该再抱她更久一些的……

莫流苏子旭呢？

她终于想到了林子旭：

莫流苏他去哪了？

田柾国他好好的，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田柾国宽慰着她，眼神的躲闪却骗不了人。

莫流苏昏迷的这半日，林子旭仿佛一瞬间变得颓废，他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个指挥全军，大局在握的样子，如今像个没了家的孩子，从中午到现在，一直缩在帐篷里不肯出来见人。

有士兵替他去县城里买了酒，喝得满帐篷的酒气，却没人敢去制止。

他好像突然疯了，有谁碰触他的酒瓶就会遭他拳打脚踢，再也没有人靠近他，便是走近帐子几分都怕引来他的怒火。

莫流苏看到他时，心疼得快要窒息，她好不容易可以强撑着下地，过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光景。

她记忆里那个喜欢取笑她的孩子没有了，短短的两日，他颓废得好像个邋遢汉。

莫流苏子旭……

她蹲下身想去触摸他的脸，手抬起却又缓缓落下：

莫流苏不喝酒了，好吗？

林子旭早已哭不出眼泪，他只是睁开迷蒙的眼睛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就再次举起了酒壶。

莫流苏我说别喝了……

莫流苏的声音忍不住高了几分，她抬手去夺他的酒壶，手未碰到却被拨到了一边。

她扬起脸，努力想将眼泪憋回去，看着这个已经喝得昏天暗地的人，这是林子沐的弟弟，如今，也是她的弟弟。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扎着，一阵阵的疼，她咬着牙站起身，突然转身抓起了一旁的笤帚。

田柾国流苏，你干嘛？

田柾国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她用力敲了回来，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发狠起来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一下，他的胳膊就肿起了一条红色的印子。

笤帚一下一下重重敲在那人身上，就像以前惩治他调皮捣蛋时候一样。

打的多了，地上的人终于知道了疼痛，他侧躺着嚎啕大哭：

林子旭你打死我吧，打死了我就能去找我姐了……

莫流苏行啊，我今天就直接打死你。

莫流苏红着眼眶，下手时越发的重了：

莫流苏阿沐是因为什么死的，你不是不知道，她那么义无反顾，连命都能不要，可你在做什么。

莫流苏你出去看看你的士兵们，他们这几日乱成了什么样子，你居然还在这里喝酒……

眼看着林子旭的身子因为疼痛缩到了一起，田柾国又一次冲了上来，从背后将她的身子牢牢箍住：

田柾国别打了，再打真把他打死了。

莫流苏阿沐把他交给我，让他当我弟弟，我莫流苏没有这么无用的弟弟。

莫流苏拼命地挣扎，可那人的胳膊却像捆绳一样，将她死死困住，终于，她慢慢放弃了挣扎，瘫坐在地，这一刻只觉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她哽咽着，颤声质问：

莫流苏我们都是为了什么啊……

莫流苏放弃了清白，放弃了自由，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子沐死后，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从没有如现在这般失态过：

莫流苏林子旭，你告诉我，我们都是为了什么……

地上的人依旧蜷缩着，他眼中的迷雾还是模糊不清，声音也沙哑得宛如破败的锣筛：

林子旭为了……战争胜利……

莫流苏狗屁……

莫流苏突然大喝一声，活了接近二十年，她从未如此爆过粗口：

莫流苏为了战争胜利？为了百姓安宁？冠冕堂皇，全是屁话。

莫流苏我们为的只是胜利之后能找回你的父亲。

一字字，当头棒喝，使那个身处迷蒙之中的人陡然惊醒，他从泪眼之中看着莫流苏，这一刻，突然所有的方向全乱了。

莫流苏你要是想喝酒，你就继续喝下去，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莫流苏什么弟弟，我不要……

她咬着牙用力将田柾国推开，摇摇晃晃站起了身子：

莫流苏我莫流苏图什么？为了实现你们的愿望，我陪着男人睡觉，我图什么？

要离开的脚，却再也挪不动分毫，林子旭已经扑上来抱住了她的脚，哭腔里满是乞怜：

林子旭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莫流苏没有回头，今日的折腾，已经让她有气无力，那原本好了一些的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

莫流苏知道错了，就擦干眼泪站起来。

莫流苏好好睡一觉，把什么都忘了，我希望明日在训练场可以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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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沐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身处何地。

她没有死吗？怎么会？

幽冥醒了？

醒了？

她真的没死？

可是抬起的手明明已经变得近乎透明，她摸不到任何东西，什么都摸不到。

林子沐我死了？

幽冥死了。

幽冥我才多久没看着你们，你就给我来这一出。

林子沐显然还没从困惑里回过神来，她愣愣看着面前的男人：

林子沐我死了？我是鬼？

林子沐那你是谁？

幽冥我……

幽冥这才将手中的报纸放下，略显凝重地看着她：

幽冥记不得我是谁了？

那人只是摇摇头，看那样子像是记忆出了什么问题。

幽冥那记得莫流苏吗？

依旧还是摇头。

幽冥林子旭呢？你弟弟也不记得了？

他抚了抚额：

幽冥那你还记得什么？

林子沐我记得……

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像她的手一般变得透明，落到地上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林子沐阿珍……我的阿珍死了……

看着她哭，幽冥没有开口安慰，只是略显无奈地摇摇头：

幽冥还真是该记住的没记住，不该记住的倒是记的清楚。

他起身从沙发上起来：

幽冥行了，玩去吧，别在这烦我。

林子沐去……去哪？

幽冥你爱去哪去哪，总之离我远远的，我可不想在你们身上再白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