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值了

莫流苏说实话，还真令人受打击，我都钻你被窝了，你居然还不碰我。

莫流苏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碰触他腰带的手上：

莫流苏后来，虽然你经常来找我，也会拥抱我，却依旧不碰我，幽冥说，你可能对我真的没什么兴趣，只是孤独了想要找个人一起玩玩。

莫流苏所以你跟我说带我走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同情我，看不得我一个大活人被当成物件送人。

她再抬头时，脸上的笑灿若明霞，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哀伤：

莫流苏你也知道，在男人之间呆得久了，我已经不相信什么爱情了。

莫流苏若那日你没有在车外哭着追赶，我不会把你放在心里。

莫流苏你哥说，你很坚强，从不哭，可是那天我看到了你的眼泪。

田柾国突然抬手将她紧紧拥入了怀里，此刻他竟然有种莫名的心悸，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有可能彻底失去她了。

那日他本不想去送她，害怕看着她跟着别的男人离开，害怕看到她对自己毫无留恋，可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去了。

而看着她踏上火车时，他本是想转身就走的，可在抬脚时，却又不受控制地朝着火车离去的方向奔去。

原来，莫流苏的心动，也就在那一刻……

他该感到庆幸，应该万分庆幸，庆幸没有坚定的守住自己那所谓的傲气，没有继续坚强的忍住眼泪，没有固执的将爱咽回到肚子里。

田柾国流苏……

他试探着问：

田柾国如果……如果那日我没有去送你，你是不是会跟金泰亨在一起。

莫流苏应该会吧。

莫流苏在他怀里动了动，将脸露了出来：

莫流苏他可没你那么能忍，第二天就想睡我，被我咬伤了手才作罢。

田柾国那你们？

莫流苏放心好啦，没睡过，之后的日子他都很老实。

田柾国幸好……幸好……

田柾国将她拥得更紧了，他没有说幸好什么，莫流苏也猜不透他的意思，是幸好他当时来送行了，还是幸好金泰亨没碰她。

或者，都有。

她就这样安静地站着，任由他抱着，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抱着她的人也在此刻沉默了，仿佛一瞬间世间万物已经消失，只剩下了树荫下两个相拥而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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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时分，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阴了下来，七点多钟的时候开始下雨。

踏入了夏季，雨多是阵雨，却瓢泼一般，让人有些担忧帐篷会不堪负担被冲塌掉。

这一夜莫流苏睡得很不踏实，隐隐有些心神不宁，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她披上衣服，摸着黑下床，掀起门帘看着外面的雨幕，阴云遮盖住了月光与星光，漆黑的雨幕里，她什么都看不到。

黑夜如同一张巨口，让人原本纷扰的心更显压抑，她回身点上了蜡烛，才看到帐篷里原本干燥的地面，已经变得湿漉漉一片。

田柾国睡觉很沉，不是刻意去叫他，他一般不会醒，莫流苏就在桌上坐着，从一开始的略有困倦，变成了睡意全无。

而这一夜未眠的，除了她，还有几百里在的另外一支队伍。

包括，林子沐……

雨夜，一向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第三十九团便是选了这一晚对着宣余县发动了进攻。

在白日的时候，早就有人混进了县城，里应外合，这一战的成败早已成为定局。

天蒙蒙亮，雨停了，战役也在此刻画上了尾声。

一个个被俘的日军将官里，林子沐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影子，她在里面搜寻着，找到了闵玧其，却没有找到金硕珍。

林子沐阿珍呢？

她着急地扯着闵玧其的胳膊询问：

林子沐你告诉我，阿珍呢？

她多么害怕听到金硕珍战死的消息，多么害怕……

闵玧其看着这个前几天刚被自己送走的女人，她眼中的急切与恐慌那样的明显，他扯动嘴角想要嘲讽一下，最终却没能提起笑来：

闵玧其不是把你送走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子沐你告诉我阿珍在哪，求你了，告诉我……

那女人已经听不进他的问话，她找遍了整个军部，都没有发现金硕珍的影子，只在原本属于他的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个因为战败而自裁殉国的特派员。

林子沐你告诉我啊……

林子沐已经哭出了声，她用力摇晃着这个一向冷漠的副官，极尽哀求。

闵玧其最终还是心软了：

闵玧其在军部的后院里，有个隐秘的地窖，那是特派员改造的地牢，用来关押重要的犯人，如果将军还活着的话，应该被关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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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在顶棚上简单地吊着，林子沐摸索着阶梯下去，每走一步，都觉得鼻腔里的血腥味与霉味更重几分。

终于，她在那个昏暗的角落，看到了一个蜷缩的人影。

那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凝固成了道道血痂，他窝在墙角，一动不动，让人看不出是死了还是活着。

林子沐哭着摇头，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阿珍，不，不是的，一定不是……

可是那身破败的军服又是那样的熟悉，她曾经一次次将眼泪鼻涕抹在上面，没有人比她更加记忆深刻……

林子沐阿……阿珍……

她颤着声开口，好怕那人再也没有回应。

林子沐阿珍……我是丫头……你的丫头回来了……

她的声音已经成了呜咽，怀里原本无声无息垂着头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吃力地抬起头，用了许久的时间才认出了抱着自己大哭的女人：

金硕珍丫头……

林子沐是我，是我……

林子沐用力点着头：

林子沐阿珍，我来接你了……丫头来接你了……我们回去成亲，回去成亲……

金硕珍的嘴角努力扯了扯，那笑却难看得犹如在哭：

金硕珍我终于等到你了……

金硕珍死之前……能再见你一面……都值了……

林子沐阿珍，阿珍……

林子沐你不会死，不会死……

林子沐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可是无论她如何大哭，呼喊，怀里的人却再也没有了生息，他只来得及说一句“都值了”，甚至都没有好好看一下他的丫头，就已经重重垂下了头。

林子沐阿珍……

林子沐哭的撕心裂肺，在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幻想已化作了泡影，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她的幸福，她的期许……

所有，都成了空……

她根本看不到她的阿珍到底受了多少的折磨，除了那张没了血色的脸，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鞭痕，烙痕，甚至他的膝盖上还有两处弹孔……

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啊。

是她出卖了他的情报，是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她明知道，明知道他是不会好过，却还是选择了保全自己。

该死的不是阿珍，是她，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