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做鞋

离开了北平，到了宣余，原本伺候林子沐的人也换了。

换成了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实则却有些懒的丫鬟。

原先的那个丫鬟每日会给林子沐换好几次衣服，不管天多冷，衣服都是当天洗出来。

而这个……

或是知道傻子不会告状，每每金硕珍在家的时候，她总会特别殷勤，忙上忙下，从不停歇。

而金硕珍不在家的时候，她会窝在沙发里，吃着林子沐的点心，看着她一个人坐在地上折腾得浑身脏兮兮。

原本只要林子沐气哼哼地哭一句点心被抢了，那丫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她却顾及她的性命，难得的忍了。

况且这丫头如此懒，不常盯着她，也省的她装得那么累。

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声音，丫鬟慌乱地拍了拍身上的点心渣子，从沙发上起来，又拿起一块帕子，从水杯里沾了点水，去擦林子沐弄脏的脸。

每次金硕珍回来的时候，她都遮掩的很好，仿佛一直在尽心尽力伺候着这个傻子。

这次回来的却是闵玧其。

去书房拿了文件，他却没急着走，来到沙发旁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口水糊了一领子的女人，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闵玧其她身上怎么这么脏？

丫鬟笑着对他一躬身：

丫鬟这还是刚给小姐换了衣服，没半个小时就又脏了。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若林子沐此时不需要装个傻子，一定要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抬起脏兮兮的手，拿着一块饼干递给闵玧其：

林子沐傻子，吃点心……

明明自己咧着糊满饼干渣子的嘴巴，嘿嘿笑着看起来傻极了，嘴里却唤着闵玧其傻子。

那人眉心不自觉一跳，忍不住露出了一脸厌恶，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闵玧其把你的脏手拿开。

可林子沐却好似听不懂，不仅未将手移开，还往前爬了两步，把点心往他嘴边送去：

林子沐傻子，要乖乖吃点心。

闵玧其我说，把你的脏手拿开。

面对那快要碰到自己嘴唇的点心，闵玧其的嗓门突然拔高，几乎是大喝出声。

而那个傻呆呆的人，也被吓得一愣，而后哇地大哭起来：

林子沐阿珍，阿珍快来救我，傻子要打我……

丫鬟忙蹲下身去哄她，可是怎么哄都没有用，那人见喊不来金硕珍，哭得更为厉害：

林子沐阿珍不要丫头了，阿珍不要丫头了……

直到将那人吵得实在没法呆下去，拎着文件摔门走了，她才像是勉强止住哭，哽咽了半晌，终于停下了呼喊。

而见她不哭不闹了，那原本还装模作样哄着她的人，也不再哄下去，伸了个懒腰，又回到了沙发上。

林子沐抬头瞥了她一眼，转了个身子背对向她。

这丫鬟思绪大条，倒是不用担心她会有什么怀疑，最难办的是那个闵玧其，已经一个多月了，那人竟还对她放不下警惕，一有机会就会过来试探。

却好在自己实在太脏，每每都会将他恶心得拔腿就跑，不然，以自己的心性，早晚会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

临近年关天气大好，似乎还有短暂的回暖迹象。

趁着太阳不错，田柾国将被子抱出来搭在了绳子上。

明日又该开拔，下次晒被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或者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去晒被子。

看他将被子抱出来，林子旭也回屋去拿被子。

他的被子与别人的不太一样，虽布料没什么区别，但明显精致许多。

看着他手里的被子，田柾国挑挑眉：

田柾国你这连长还有特殊待遇不成？

田柾国就连被子针脚都比别人的密实。

林子旭这你就不知了吧。

林子旭面露骄傲：

林子旭这可是你弟妹一针一线给我缝的，就怕我在外面冻着，棉花都给我多加了一层。

林子旭不光被子……

林子旭抬抬脚：

林子旭我的几双鞋子，也全是她纳的千层底，就怕我穿着不舒坦。

林子旭怎么？姐夫，羡慕不？

田柾国点点头：

田柾国羡慕。

田柾国等我们胜利回去，我也要让你流苏姐给我做双鞋子。

林子旭却有些不屑地撇撇嘴：

林子旭这你就不要想了，流苏姐恐怕连怎么拿针都不会。

林子旭以前她缝个钱包都得我姐帮忙，干啥啥不会，糖瓜没给你做糊掉，已经很不错了。

而莫流苏那边，却也不像他所言，真的连针都不会拿。

以前的她不过的习惯了依赖林子沐，再加上自身又懒得动弹，所以有什么需要做的东西，都会直接丢给她。

这次她虽依旧坐在阳台上，手里却正正经经拿着一只鞋底子纳着。

长时间不碰针线，有些生疏，手指上时不时会被扎一下，米粒大的血珠，她也不当回事，用帕子一擦，便继续去拿针。

只是扎的多了，指头有些发肿，捏针的时候也会疼得忍不住微微发抖。

簸箩里面已经纳好了一双鞋底子，她还要再忙活一双。

两双鞋都是做给金泰亨的。

原本是打算他与田柾国一人一双，后来想着，怕是又会心里不舒坦，便改了主意。

好在两人的脚都是一样大，倒也不用单独再改尺寸。

金泰亨晌午回来，隔着车窗玻璃，远远就看到了阳台上的人，以为她心情又抑郁了，便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了上去。

一上去，听那人还哼着小曲，他才放下心来，蹲下身拿起一只鞋底对着自己的脚比量了比量，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询问：

金泰亨这是给我的？

莫流苏点点头：

莫流苏趁着年前给你做好，初一的时候，你可以直接穿着走。

莫流苏虽说不如军靴好看，但穿着轻便。

金泰亨那这个呢？

金泰亨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视线转向莫流苏手中正纳着的鞋底，却不经意瞥见了她红肿的手指：

金泰亨你的手怎么了？

将她的手抓过来，细看之下，那指肚上隐隐还能看到一些红色的小点：

金泰亨你的手怎么扎的这么多次？

莫流苏没事。

莫流苏抽回手，继续去拿针：

莫流苏好多年没缝过东西，有些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