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烟

烟

第一次见到k姐是在忆.酒吧。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自己那天不曾去忆，不曾同k姐相遇，这样就不会听到那段没有结局的故事。 

                        ——题记

八点半，正值夜生活开始的最好时分，街道吹来了微凉的风，我接到九的电话后便马不停蹄的按照她发的地址赶去，到了之后抬头看到的是三楼的清吧，深色玻璃门旁黑色的板子上霓虹灯孤独的闪着忆.酒吧三个大字，在嘈杂的第四街里忆是最喧闹的，透过门上的反光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嗨爆的人群，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来到酒吧，被九拖来开庆功宴。

  在楼下徘徊了大约一刻钟，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迈开步子走进了忆，推门而入后便看到九正卖力的朝我招手。

  举起杯子轻碰几下，我拒绝了同行约舞的盛情邀请，独自端着加冰的奶咖捂着耳朵走向了吧台，这是我第一次和k姐相遇。

  这次相遇说不上有多么的正式，但是有的时候，同一个人相遇就是如此的随意。

  不同于舞池里的耀眼，纯木吧台上灯光有些暗，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搅动着杯中酒，在我犯瞌的时候一道红色靓影晃动着出现在我的眼前，“来杯长岛，七分酒三分冰。”话落烟起，对面的脸隐藏在了这草莓棒棒糖味的烟雾中。

  七分酒三分冰？我想很少人会这么点，但是那被烟拉的沙哑嗓音里却透着轻车驾熟，显然已是熟客。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透过烟雾接过那杯茶色的烈酒，它的主人没有立马转身，而是饶有兴致的坐下来凝视着我，许久之后对面的人递出一只手语气有些轻佻的说:“k，一个喜欢弹吉他的闲人。”

许是被盯的发毛，我吸了口气，握住了那只苍白的手。“兰，一个写手。”

简单两句对白，就是我和k姐相识的全过程。

  k姐人如其名性格乖张，清秀瓜子脸上的丹凤眼角总是衔着一抹妩媚，唇角也爱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修长的身上套着烈火一样的红裙，下面是一对恨天高的红色高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毫不怀疑k姐只要稍加力气就会崴断她纤细的脚踝。

“喜欢听故事吗？”k姐突然回过头来，手上还夹着那根抽到一半的烟。

“当然。”我举起冰咖吸了一大口，会有不喜欢听故事的写手吗？

“听我讲个故事吧。”容不得我拒绝，k姐将口中的烟缓缓吐出，一时间烟气朦胧到几近看不清那张脸。

开头很老套甚至说毫无卖点，一个生长在一线的都市女孩，有着优越的家境和疼爱她的父母，在最美好的年龄可以恣意的挥霍青春，可以凭着喜好将头发随意染成亮眼的颜色，傍晚时分也可以穿着性感吊带打车去蹦迪，她终日挥土如金，消耗着这最美的年华，当然，对于未来她也不存在任何幻想。

十六岁那年她迷上了吉他，更迷上了一个叫a的弹吉他女孩，她出柜了，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很久之前她就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和男生接触。

a是个p，那时的她爱惨了她，毫不犹豫的剪掉了积蓄已久的长发，终日往瘦长的身上套宽松的卫衣牛仔俨然成了个嘻哈少年，她们逃课去看电影，在奶茶店点大份的情侣套餐，手牵手走在路上看着灰蒙蒙的天，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几颗星星，就在她以为她能和a永远走下去的时候她们分手了。

“因为什么分开了？”冰咖见底，我的兴致也被提了上来。“你的朋友要走了。”k姐笑了，丹凤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我看了眼朝我走来的九有些失落，“如果还想听的话，明晚这会再会吧。”k姐先一步起身，红裙绕了个圈，独留我一人看着桌上散落的几张纸币和那蒙着薄薄烟灰的纸杯中早已掐灭的烟头。

我按捺不住的又一次走进忆，九点一刻k姐如约而至，依旧是点了杯长岛，几口烈酒入喉k姐才继续讲述起那个她口中的故事。

和a分开不是临时起意，或许叫做命中注定，a性格古板，少言寡语又缺少浪漫，长时间的接触使她痛苦不堪，争吵变得越来越多，一度让她不堪重负，甚至在后来，为了半块巧克力的去留都能争执半天。

但是当a真正提出分手的时候她感觉到的却只有天崩地裂。

她将自己关在屋子中，拿着刀片一刀一刀拉着a的名字，刺目的猩红顺着伤口流下来却浑然不觉，再醒来时看到的是母亲以泪洗面的坐在床头，她才感受到一丝慌张，在母亲的看护下她麻木地度过了一段日子后最终背着吉他包离开了那个让她痛苦的地方。

离开后的她依旧弹着吉他，唱着独自的悲伤，直到遇到了另一个女孩。

她叫J，大她五岁。

自从看了J的笑颜，就决定要和她在一起，经过七个月的追求她们走到了一起，J有她想要的浪漫，及肩的头发总是能撩动她的心弦，她们一起读书，一起遛狗，坐下来的时候她摊开谱子抱着吉他唱歌给J听，她们一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坐旋转木马，J将洗好的葡萄塞到她的嘴里，她想过和她的未来，她开始庆幸和a的分开。

如果不是c的突然出现，她想她可能会和J一直继续下去。

c是J的前女友，毫无征兆的在两人遛狗时突然出现。

J坦言说自己忘不了c，这只狗是两人当初一起喂养的，J的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十八岁到底让她成熟了不少，她爱J，她愿意等，愿意等到J放下c的那一天。

她的大度到最后也没有换来J的放下，J一方面承受着c对她的折磨，另一方面也在折磨着她，J说年龄是她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她想要的安稳她给不了，c能给得了她未来。

她含着泪提出分手，却被J转身抱住，她以为她的真诚唤醒了J，她欣然的和J继续走下去，她相信她能给J更多，毕竟c早已有了新的gf。

只是，有些东西真的能轻易放下吗？

和c的再一次相遇，c招了招手后J便不顾一切的来到c的身边，她觉得失望透顶，她觉得自己该放手了，尽管连呼吸都是痛的。

但是当打开门看到J拿着她最爱牌子的烟的时候她承认自己还是心软了，看着J像个孩子一样哭的泪流满面，她决定再一次选择原谅她。

她觉得J就像一枝诱人的毒花，明知道上面沾满毒液，她却不受克制的摘了下来，哪怕被刺的遍体鳞伤，让毒液渗透进去她也难以丢掉，

她的数次原谅换不来J的悔改，反正她会回来的不是吗？

她不服气，J在占着她的爱的同时还割舍不下c，终于有一天，她决定撒手放下，毕竟拉扯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累了。

这次J再也回不来了，她将J的联系方式从手机中删除，犹豫了一下将J送的手表丢进了垃圾桶。

她开始蓄起了长发。

“人的头发每天生长三到四毫米，一个月生长一厘米，一年下来就是十多厘米……”k姐杯中的长岛早已空了。

我扫了眼她过肩的长发笑了。

“每多一厘米就会告诉自己要忘掉一分，爱一个人本就困难，更何况是忘记……”k姐点上了一根烟。

“那你还会再爱吗？”我将烟灰缸推到她的面前。

“或许吧。”一阵烟起，我看到了k姐的丹凤眼在微微扬起。

备注：出柜是英文“comeoutofthecloset”的直译，指公开性取向、性别认同。

t和p指同性恋中的攻与受。

gf指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