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母凭子贵

慧才人这才有些喜色，命玲珑将七皇子穿戴整齐，抱回殿内置于榻上，这才命人火急火燎的去请皇上。

宫人在雪地里跪了两排，无人敢出声，小林子拽住皇上的龙袍，声泪俱下控诉慧才人的恶行。

但慧才人不辨一言，无声垂泪，一脸痛苦自责看着榻上高烧昏迷的七皇子，哭得悲恸且压抑，让皇上看了几乎以为她要活不下去了。

是啊，谁会信呢？深宫里的女人不全是母凭子贵？有一个皇子傍身，谁会蠢到去迫害皇子？岂不是自掘坟墓，自断后路？

连年幼的七皇子都不信，她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也不明白他的病能为她带来什么。

况且慧才人宫女出身，没有家族势力，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皇子。

皇上怎么也不信，也没有理由相信，一个女人会去迫害自己的亲儿子，且还是皇嗣。

小林子磕的额上都是血，皇上嫌晦气，命人将他拖到外面去跪着。

御医诊过后说他寒气入体，感染风寒。慧才人稍稍收起眼泪，厉声质问夜里是谁守夜。

外头的宫人被提进来，战战兢兢答话，是小林子守夜。

慧才人又是一言不发，扑在昏迷的七皇子身上痛哭不止，感伤她位分低下，七皇子宫里也无人上心。

皇上大怒，命人将宫人全部杖责三十，小林子就地处死。

皇上走后，慧才人一改娇柔，坐在殿前亲眼看着他们受罚，又命人将小林子杖杀在七皇子窗前那棵红梅下。

小林子的惨叫声声入耳，慧才人仿若置身美妙的乐声中，闭眼享受着。

斑斑点点的血迹洒落在雪地里，宛如红梅花谢落地，宫人被这惨烈的景象吓得连连做了几日的噩梦。

自此再无人敢惹慧才人，也再无人敢在皇上面前多说半个字。

小林子死后，喜川便成了七皇子的贴身太监，絮阳殿里的锦衣玉食，仿若一道道催命符。

七皇子眼里也渐渐没了神采，时常看着窗前那棵红梅树出神。

许是小林子血肉被碾碎，埋在那棵红梅树下做肥料的缘故，每到冬日，那红梅便开的格外鲜红。

修海东拍拍喜川:“去吧。”

喜川回过神，起身去拿玲珑留下的消肿膏，挖了一些轻柔的抹在修海东脸上。

修海东轻咳几声:“你也下去给自己上些药，她那顿板子打得不轻，仔细别落下病根。”

喜川收好药膏，轻声退了出去，更觉得对不住七皇子。

本来今日之祸是可以避免的，七皇子大可不必去公主府。都怪他，若不是慧才人拿他做要挟，将他架在长凳上，当着七皇子的面打板子，直言他何时答应了，她再停手。七皇子根本不会去公主府，也就不会下手。

喜川出去后将内室的门合上，修海东伸手探入枕下，摸出一只粉玉耳坠。

将那只耳坠握在手心里，使劲攥着，耳坠的尖端将手心戳出了血，他仿若未觉。

只轻声呢喃道:“今日大恩，无以为报，只愿来世你还做你的小姐，我做你的随从，一辈子鞍前马后，方能报答一二。”

皇上冷着脸从璇华宫出去，一旁的宫人见皇上脸色不好，猜想大概又是七皇子不识好歹，惹了皇上不快。

越想越觉得胸口堵着气，停下脚步，一脚踹在柳树上。柳树优雅荡了下枝条，丝毫不在意皇上的怒气。

众人吓得立马跪地，齐声呼:“皇上息怒……”

李兴德弓腰上前:“皇上息怒，七皇子性情冷淡，打小便是如此，皇上若为此气恼，难免有损龙体。”

皇上面带怒容:“你说！之恒到底随了谁的性子？其他皇子哪个不喜笑颜开留朕多坐一会儿？他倒好，生怕朕多待一会儿。怎么，絮阳殿还能让朕坐塌了不成？”

李兴德赔笑:“皇上多虑，七皇子病体多恙，平日从不多与人亲近，唯恐过了病气去。皇上九五至尊，一国之君，七皇子更是不敢同皇上多待。”

皇上这才脸色稍微好转，继续朝御书房走，边走边问:“明远怎么说？”

李兴德:“今日随七皇子一同出行的全都是璇华宫的人，也不是新人，都是三年以上的老人。明远公主搜了府，最后才在七皇子溺水的荷塘底发现那些失踪的宫人，身上全都绑了石块，沉入塘底。”

皇上:“可有怀疑之人？”

李兴德摇头:“并未，大理寺卿李大人亲自带着仵作去了，那些宫人绑石块的绳结都在前方，双手也并未绑死。根据种种迹象推断，那些宫人并非被人谋害，而是……”

皇上顿住脚步:“自戕。去查璇华宫，查那些宫人都曾与谁接触。”

李兴德应下，一行人到御书房时，宁宇怀正垂手立在御书房门外。见皇上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也顾不得头上的汗，跪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一言不发，宛若没看到宁宇怀，抬脚走了进去。宁宇怀跪着也不是，起来也不是，正犹豫着，里面皇上没好气出声:“还不进来？嫌冷打算在外头晒太阳？”

六月天，正是热的时候，热得汗顺着脑门流，谁会嫌冷？

宁宇怀抬袖擦擦头上的汗珠，李兴德支使小太监赶紧将他扶起来，一同进了御书房。

宁宇怀进了御书房又跪下行礼，再次呼了一句万岁万万岁。

皇上眼皮都没抬一下，小太监端了茶上来，李兴德小心递给他。皇上接过茶，漫不经心用茶盖拨了拨，轻轻抿了一口:“平身，赐坐。”

一旁的太监轻手轻脚搬来凳子，宁宇怀心怀忐忑坐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说，皇上也不开口，当做御书房里没这个人，开始看桌案上的奏折。

约摸过了一炷香，宁宇怀觉得自己都坐麻木了，才开口道:“陛下，微臣有事禀报。”

皇上挑眉，这才抬眼看他:“哦？爱卿有事？朕还当爱卿是来御书房喝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