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驱逐

几道黑影在我眼前跳着鬼魅的舞步，世界随着它们的舞姿如红酒在杯中摇曳。那几道黑影越发清晰，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依稀还听得见影子们尖声的发笑。整个人如失重般迷离着，上帝，到这鬼地方可真算得上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糟糕的事了！

“暗影，破！”一个人走来。她的手上跳动着耀眼的红光，金色的波浪卷长发披在脑后。枯叶被那女子的气场震得四散。我实在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沉沉的睡去。

“醒了？”她端来一碗汤药。汤药的颜色很诡谲，是猩红色的。我嗅了嗅，有股土腥味和铁锈味。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多想，一饮而尽。

“你是谁？”我打量着她。她穿着中世纪的繁琐服饰，披着金发。看上去有点儿病态。她的脸就和石膏像一样苍白，眼眶周围染着层深粉色，微微带着点棕。五官也标致得出奇，是个不多见的美人。

“逝。”她抿唇轻笑。只是一挥手，我便稀里糊涂的回到那座纸迷金醉的纽约城，成为一个表面光鲜亮丽的浮游生物。之前发生的这一切，也早就忘却了。

“莱恩！”布莱克夫人在叫我了。真是不妙！我猜她又喝醉了。我理了理领带，托起装着醒酒汤的托盘用一种极其做作的姿态上了楼:“我能为你做什么，夫人？”

“进来吧，莱恩。”布莱克夫人虚弱地窝在安乐椅里。大概是喝醉酒的缘故，她的脸看上去和苹果一样迷人。她优雅地晃了晃装着红酒的高脚杯，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闪着神秘的光:“你可以叫我珍妮，亲爱的。”

“这不合乎规矩。珍妮……夫人。”我感到事情不太妙。我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珍妮却抓住我的手，用她那猫一样的绿眼睛如看着她的猎物般看着我。

“让规矩见鬼去吧。”珍妮柔声说，吻住我的双唇。她的嘴很软，里面有玫瑰花和红酒混合起来的香味。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吻我？

“夫人，这不合规矩。”我咽了口口水。气氛很是压抑。她带着戒指的手缓缓解着我的衣扣。白衬衫上也有着些淡绿色的光。

“你愿意和吉尔伯特做这种事，怎么我就不行呢？”珍妮轻咬我的耳垂。耳垂上传来一阵酥麻感。让我想到了吉尔伯特的所作所为，我打了个寒战。

吉尔伯特先生来了。珍妮推开了我。我近乎绝望地望着吉尔伯特先生。

自己的情人与妻子同时背叛。布莱克先生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滚出去。”布莱克冷冷地看着我。也是，这个时代，仅次于金钱的东西也就是脸面了。为了一个情人把正妻赶出来像什么样子？无所谓。我身上还有20英镑。我拿着这20英镑准备到那家叫“fly with”的酒吧喝酒。

酒吧里的灯光是鲜亮低俗的。从彩色玻璃透出的光线为这个酒吧平添了一份神秘。各种各样的人都有，酒吧里丰满的性感女郎妩媚的笑着，倚靠在富得流油的肥头大耳的富翁身上。只要有钱，任何人都可以亲吻她们。

其实以前的我与那些女郎无异——只不过我是男性。

某种意义上说，我比她们更加低贱。我们都是这个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方的某个下水道里的浮游生物。

“先生，不介意的话我能和你喝一杯吗？”面前这个女子看上去大概25岁左右。淡褐色的眼睛似乎在预谋着什么计划(肯定不是善意的)。嘴角勾起，勾起两个恰到好处的小漩涡。

“荣幸之至。”我笑着点点头。“先生，来杯威士忌，加冰。”那个小姐紧盯着我的脸，似乎要把我看出个洞。

“一杯杜松子，不加冰。”她心不在焉地说。手指无力地敲打着木制吧台，眼睛一刻都没从我的脸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