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永恒的存在（上）

　　人群仍然不舍昼夜、不知疲倦地前行着，似乎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永远也不会停止。要说有什么改变了的话，那可能只有在一旁开始跟随人群前进的女孩和那朵依旧绽放的双面花了。

　　在女孩的另一侧，布满苔藓的废墟一如既往地呆在原地，早已被时间腐蚀的矮墙像是在用歪七扭八的裂痕记载着这个世界的变化，沉默不语，只是静观其变。

　　天空中原本几片单薄的云，潜移默化中开始变成更多奇形怪状的各式云朵，有些竟反射出各色的光线，不过这些现象并没有被女孩注意到。

　　除此之外，不知何时起还有一阵又一阵微弱但连绵不断的苍老歌声，伴随着女孩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若有若无，像是在吸引着女孩前进。

　　虽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但是好像在哪里听过。

　　一股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会不会是从人群中传出来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否定了——压抑的人群中怎么可能会有人唱这种调子的歌呢？况且他们可能根本就没听到。

　　女孩不停地猜测着，并稍微加快了脚步，一双空灵的眼睛东张西望着，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渐渐地，女孩终于听清了歌唱的内容……

　　*就这样又忘记一个*

　　*开满花的春天早晨*

　　*曾洒满泪水的那些时光*

　　*还记得吗？或早已遗忘？*

　　……

　　女孩轻轻走近躺在草坪上的老人，不敢打扰他的吟唱，自己或许也有几分沉浸于歌声的可能。

　　老人身着一身白衬衫和长裤，光着脚，身板似乎十分硬朗。两手垫着脑后，闭着眼睛，脚轻轻地打着拍子，一副十分清闲的样子。头发、两鬓和不厚不疏的山羊须雪白如霜，没有一丝杂质，眉目间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却又显得平易近人。

　　女孩就这样静静地听着老人低吟，不知不觉竟忘了自己还要前行。

　　*季节无声变迁*

　　*在寒风包裹下*

　　*埋藏珍贵回忆*

　　*静静地入眠吧*

　　*在那宁静秋天的歌声中……*

　　余音袅袅，仿佛依旧在耳畔回荡着。

　　“曲终人散，你站的也够久了，是不是该继续前进啊？”

　　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女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有几分害怕，又有几分惊讶地看着始终没有睁眼的老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的。

　　“为何反应这么大？我又不是坏人……诶？看你的打扮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啊。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目前唯一一个愿意停下脚步听我唱歌的人。”

　　老人睁开眼，支撑起身体，打量着呆呆站着的女孩。他脸上和蔼的笑容让女孩稍稍放心了点，可是紧接着又有很多疑问充满脑海。

　　“所以……所以你认识这些人？”女孩一手挡在胸前，试探性地问道。

　　“认识？不，当然不，最多只能说了解一点。他们很早就存在了，早于这个世界的诞生，无时无刻不在机械地重复着，像是要去寻找什么，又像在赶着做某事，谁知道呢？反正从不会停下脚步。”

　　老人扭头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眼里流露出不满和些微蔑视。

　　“也许……他们只是没听到？”

　　“不可能的，他们有脑有耳，只是不在乎罢了……”

　　“哦，是这样啊……”女孩出神地望了望人群，又开始不住地猜想，但心里其实不是很相信老人说的话。

　　沉默片刻后，女孩忽然转头面向老人问道：

　　“那个，您刚才唱的内容里面，是不是有提到‘春天’、‘秋天’、‘季节’这些词？它们是什么意思啊？”

　　老人听完后像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女孩，随后又看着天边几朵变化多端的云彩，慢慢回答道：

　　“看来你应该是刚存在于这个世界不久，没错吧？”

　　“我……不知道……好像一开始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为什么要用‘存在’这个词？难道我最初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就算您的存在比我和这些人要早，也不可能比这个世界还早啊。”

　　“嗯……姑娘，你的问题还真不少啊。首先，很抱歉，不论你是否相信，我其实的确早于这个世界，甚至早于所有人。”

　　“另外，某方面来讲，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某种意义上，我其实存在于任何一个世界。”